话没说完,二丫抱着铁皮青蛙从里屋冲出来,后头跟着两个光脚丫的孩子,葡萄架底下顿时鸡飞狗跳。处理完几个熊孩子之间的官司,连哄带吓的把他们弄去睡觉,李天佑和蔡全无才继续商议。
“天佑,有个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您说就是。”
“咱店后头的院子要卖了,你看要不要买下来?”
买院子?看李天佑一脸疑惑,蔡全无开始耐心给他解释。
蔡全无蘸着酒水在石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四方块:“那是一乾门四合院,您瞧,正门朝北在这儿......”手指头戳着葡萄架下的青砖,“三进院子的面积就盖了五间能住人的房,其他地方都是原来的马厩棚子和卸货的场院。”酒渍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活像张发潮的地契。
“老金掌柜那会儿阔气啊。”他捏了粒花生扔进嘴里,“厢房码的全是东北来的高粱,西边马厩能拴八匹骡子。就那年闹霍乱,运粮的伙计在二道门染了病,这才把连着店里的月亮门封了。”
李天佑摩挲着酒盅沿上的豁口:“眼下这光景,卖家要多少现大洋?”话音未落,蔡全无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益世报》,房产广告栏用红笔圈着块豆腐干大小的告示:“要价六百八十块现大洋,说是急等钱往香港汇丰银行汇钱。”
“嚯,倒是挺敢开价。”李天佑用筷子尖在酒渍地图上划拉,“您估么着算算,修缮一下大概还要多少钱?”突然顿住筷子,“马厩那是不是还有一口能用的井?”
“是,井台让爬山虎糊严实了,辘轳把倒是铜铸的,咱后院的井改冰窖了,要是买下这个院子,往后用水也更方便些。”蔡全无把花生壳摆成仓库阵型,“前日有人去看房,我跟着瞅了一眼,瞧见南墙根堆着二十几个美孚煤油桶,说是沦陷那会儿存的柴油。”
一阵风吹来,葡萄架忽然沙沙响,李天佑转头压低嗓子:“那咱明天去看看再说。”
那个院子原本就是粮店的后院,粮店生意好那阵,老金掌柜买下了店后面一个破败的三进院子,改了个朝北开门的乾门四合院。说是四合院倒也不算,之前都是当库房和运粮的场院用的,老大一片地没有几间房,除了马厩和杂物棚子,能住人的也就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
粮食生意不好做的时候,金掌柜就把那院子卖了周转,可偏偏那院子挺大,房却没几间。买家原也买来做库房的,可出了岔子,买卖没成,也想着再卖出去,就找到了蔡全无这里。
蔡全无觉得店里的后院太小了,往后进货收货的也不能老从店里正门走,影响生意,就想着把原本属于店里的院子买回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