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嵘这一身鞭伤,起码得养好几天。
芸司遥看他走路都费劲,巫医说了至少要在床上静养三天,他却下床说要去煎什么药。
“哪有伤者自己煎药的,你别乱动,小心伤口发炎感染。”
白银嵘摇了摇头,脸色苍白道:“那药比较麻烦……”
“什么药?”
芸司遥视线和他对上,白银嵘喉结滚了滚,沙哑道:“你喝的药。”
“我?”
白银嵘垂眸,“我最近在山里采了一种新草药,对你的病能有帮助。”
芸司遥看他身上缠满绷带,还强撑着要去厨房,再硬的心肠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不用,我最近好很多了。”
这句话并不是安慰白银嵘。
自从在墟场吃了阿朵给她的药后,咳嗽的次数都变少了。
芸司遥道:“巫医今天怎么没给你换药?”
昨天上药的时候她还看了,鞭伤深可见骨,血都止不住,敷草药的时候,肌肉皮肤还会不受抑制的抽搐颤抖,看着就疼。
白银嵘:“三天更换一次。”
他披上了苗服,长发落在肩头,艰难的抬手,似乎是想将头发绑起来。
芸司遥道:“我来吧。”
白银嵘手里拿着发簪铃铛,闻言抬眼看了看她,将手里的簪子放下。
芸司遥不会用簪子,她拿了根发绳,说:“就扎高马尾吧,行吗?”
“嗯。”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银嵘就扎了高马尾。
芸司遥每回见他,他的发型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小辫子,多股辫子交织在一起,还会搭配银质的发圈、铃铛等饰品,行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非常漂亮。
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保养头发的,发质一点都不干枯毛躁。
芸司遥一手拿着银梭,一手捧着他如绸缎般的长发。
“按照我们苗疆的规矩——”白银嵘唇瓣微动,看着镜子里芸司遥插入他发丝间的手,“给男子梳头,便代表着对其有情。”
芸司遥指尖力道重了三分,银梭穿过发间的力道失了准,绞住几缕碎发。
白银嵘并未在意,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若是男方有意,便会触碰她的手,表示自己也有意。”
芸司遥顿了顿,“就像拦门酒一样?”
苗寨拦门酒,苗女手持牛角装着的米酒,喂给外乡人,若是外乡人触碰了她们的手,就表示愿意留在寨中,做她的夫婿。
芸司遥将银梭上断掉的头发取下来,弯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我们本就两情相悦。”
白银嵘转了转眼睛,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下,目光灼灼地透过镜子看她,“两情相悦……”
芸司遥低下头,继续给人梳发。
她从没干过这种事,动作不免生疏,连着扯断了好几根。
白银嵘看着镜子里歪歪扭扭的马尾,什么话都没说。
“我没给别人扎过,”芸司遥有些尴尬的拂过他长发,从首饰盒里挑了些饰品,给他戴上,道:“就这样吧。”
银饰插在头上,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白银嵘掩唇轻咳,“好。”
他马尾松松散散,耳边挂着长长耳环,“每天待在寨子里,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芸司遥道:“我不是有你陪着么?”
她指尖勾动白银嵘的耳饰,笑道:“这里好玩的确实不多,但胜在山清水秀,人也美。”
很多外族人见到他们会蛊术,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芸司遥非但没有对他露出恐惧的神色,反而还说愿意留在寨中,愿意一直陪着他……白银嵘看着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晦暗。
——她愿意吗?
芸司遥走出房门,脸上笑容渐渐隐去。
她拿出昨天阿朵给她的药,又翻出那两颗蛇丹果,拿起来比对了一下。
这么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芸司遥拿起来闻了一下,如出一辙的土腥味,只不过药丸上的味道更重一点。
手指不经意划过唇,肿胀刺麻的感觉传递到大脑,她吸了口气,取了镜子来。
嘴唇比之前红了些,还有点肿,像是过敏了。
寨里毒虫多,环境也和城里不一样,偶尔的水土不服挺常见的。
芸司遥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她放下镜子,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打算再去一趟银岚山,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想。
按照任务系统的提示,能治愈她的只有金蚕蛊,但金蚕蛊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故事中,长什么样子,是什么东西她都一无所知。
“叮铃铃”
白银嵘站起身,松散的头发漏掉了几缕乌发。
他站在吊脚楼边,静静地看着芸司遥出了吊脚楼,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眸光里的冰蓝色蛇纹一晃而过。
银岚山的雾气在封德海他们走的那天就散了。
芸司遥脚踩在湿软惺忪的泥土上,遵循记忆朝着那棵古树的方向走。
也许是因为她吃了那颗蛇丹果,银岚山的毒虫蛇蚁都没再咬过她,大大方便了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