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剑影划过,都有神明的护体神光破碎,他们甚至接不住三招,便在惨叫声中灰飞烟灭。
实话说,镜流有点无聊。
这所谓“神明”的强度,用墟界的境界来描述,大概介于半步太乙和太乙之间。
莫要说此刻的永恩,就是自己本体来了,也能杀个七进七出。
很快,半数神明便陨落在了镜流的剑下。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众神此刻乱作一团。
一名神明老者“扑通”跪地,玉冠滚落,涕泪横流,
“大人饶命!我愿将毕生神力奉上,只求留我残魂!”
身旁的年轻神明踉跄后退,铠甲上的神纹黯淡无光,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
“这、这一定是误会!”
“我们可以……可以……”
身形最小的神明从众神身后扑出,扑倒在地,带着哭腔,
“我发誓!我从未参与战争!”
“每日都在净化凡人水源,求求您看在生灵的份上,饶过我吧!”
而那个曾试图以美色诱惑的女神,此刻浑身颤抖着褪去最后一缕薄纱,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胯骨,眼中泛起病态的谄媚,
“您看我……我能让您尝遍世间极乐,我所有的媚术、所有的……”
“够了!”
镜流周身杀意化作实质的风暴,将神明们的求饶声尽数碾碎,
“后悔已经太迟了。”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字字如冰锥,
“趁你们还能喘气。”
“想方设法地奔逃吧。”
话音未落,双剑再次如惊雷般劈落。
众神见状,自知今日必死,眼中的恐惧瞬间化作疯狂。
有的祭出本命神格妄图同归于尽,有的撕开空间裂缝企图逃窜,更有人将最后的神力凝成诅咒,嘶哑的咒骂声混着破碎的神纹在天宫回荡。
“你这弑神者不得好死!他日必遭万神诅咒,魂飞魄散于九幽深渊!”
“永恩,你终将被自己的傲慢吞噬,亲眼看着珍视之人在你面前化为齑粉!”
“秩序和黎明将永远背弃你!”
但无论是唾骂还是求饶,都无法阻止镜流杀他们的决心。
兵刃相击的铿锵声、神格崩解的爆裂声,还有夹杂其中的凄厉惨叫,在天宫中回荡。
半晌过后,
满地都是破碎的神躯与黯淡的神纹,整个天宫再无一位神明站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残留的神力光晕交织成一幅血腥画面。
“真是扭曲的世界……”镜流擦拭着双剑上的血迹,口中喃喃。
而正当她准备探索天宫残骸之时,身后的虚空突然泛起层层涟漪。
并非战斗时的空间撕裂,而是某种温润的能量在缓慢凝聚。
方才弥漫的血腥味竟如被无形手拂过般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星砂燃烧的清冽气息。
镜流猛的回头。
只见,柔和的星光自裂缝中倾泻而出,竟将满地血腥气都染上了圣洁的辉光。
紧接着,一位神明自光芒中缓步走出。
她淡蓝色的长发近乎透明,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银河的碎光,发梢处悬浮着细小的星核,随着呼吸明灭。
那双盛满星海的眼眸望向镜流,眼角珍珠般的泪痣轻轻颤动,像是要坠落的星辰。
纯白色的长袍无风自动,布料上的神纹流转着治愈的微光,背后金色光环缓缓旋转,洒落的光点落在血泊中,竟让几株枯萎的天界莲重新抽出嫩芽。
“为什么说这是扭曲的呢?”
那神明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安抚之力,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困惑。
她赤足踩过满地残骸,所过之处破碎的神纹竟开始愈合,
“你杀了这里所有的神明,难道不是让一切重归混沌?”
镜流握剑的手不自然地绷紧,剑柄在掌心硌出深痕。
永恩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让她瞬间认出眼前之人。
她叫索拉卡。
若以墟界的境界划分,这位女神的实力要远远超过半步大罗,虽不及真正大罗金仙的无上伟力,却也足以震慑众神。
不同于那些沉溺于权柄争夺的神明,索拉卡的双手从未沾染凡人的鲜血。
她总是辗转于宇宙各处,在凡人城邦濒临覆灭时现身,以神力庇佑苍生。
她治愈瘟疫、平息战乱、重建文明,在无数凡人心中,她是真正的救世主。
可即便索拉卡如此“不合群”,却没有任何神明敢轻易招惹她。
毕竟,她的力量并非通过掠夺或机缘获得,而是源自宇宙最初的两位创世者。
——她是那两位创世者的亲生女儿。
寂静在血泊与新生的莲芽间蔓延。
“怎么了?”索拉卡歪着头,澄澈的眼眸泛起疑惑,一枚莹白的“?”竟真的在她头顶浮现,随着发间星核轻轻晃动。
她眨了眨缀着珍珠泪痣的眼睛,可爱的面容夹杂着温柔的声线,却让镜流瞬间如坠冰窖,
“是永恩的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
“镜流女士。”
你……!”镜流直接瞪大了眼睛,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这场试炼中,会被土着神灵一眼道破身份。
索拉卡见状,头顶的问号轻轻消散,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看来是吓到你了。”
她赤足踏过重生的植被,圣洁光辉所及之处,连镜流身上翻涌的杀意都变得迟缓,
“你们六道众生受天道桎梏,连第二阶段的强者都难以完全发挥力量。”
索拉卡见镜流有些茫然,思索了下,补充道,
“第二阶段,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太乙金仙与半步大罗金仙。”
“在天道的压制下,修士的力量永远隔着一层枷锁。”
镜流蹙起眉,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对方周身神纹骤然明亮。
“但这里不同。”
“在不受束缚的领域,第二阶段的存在足以跨越虚实。”
索拉卡抬手轻触自己眉心,一缕星光化作分身消散在空气中,
“无论是真实形体、虚幻投影,还是跨越时空的具象化,只要展现我的神貌,便等同于完整的我亲临——这才是第二阶段本该有的力量。”
“这……”镜流听闻,瞬间便想通了之前未曾想明白的事情。
怪不得那些半步大能从未尝试过修改过去的历史。
原来天道一直在限制半步大能们篡改时空。
这么说来,天道岂不是一直在维持秩序?
若祂真的代表秩序……
想到这,镜流整个人都不好了。
病中垂死惊卧起,反派竟是我自己!
但她心境早已在心茧前两关升华,这般动摇的念头刚起,便被她以剑意强行镇压。
随即,她将视线投向索拉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索拉卡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眼中星海泛起涟漪,
“你应该察觉到了,此世的生灵大多能使用神性。”
“就连你占据的这具身体,亦流淌着神性的余韵。”
她顿了顿,在指尖挥洒出一抹灿金,
“而我,被父亲亲手赋予了神性中最本源的「全知」特性。”
“你的过往、此刻的念头,乃至尚未成型的未来,在我眼中,皆是因果长河里跃动的光点。”
“纤毫毕现。”
镜流瞬间震撼莫名。
可还未等她开口,一枚莹白色的小问号再次出现在索拉卡蓬松的小脑袋上,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说这里是扭曲的世界?”
镜流:“?”
“你……没有读取我的想法?”
索拉卡眨了眨缀着珍珠泪痣的眼睛,小脑袋上莹白的问号瞬间炸开,化作感叹号悬在蓬松发顶。
!
紧接着,她小脸一板,柔和的声线难得染上严肃,
“父亲告诫过我,需尊重生灵的自由意志。”
“除非面对敌人,否则绝不能随意窥视他人的内心与未来——即便是转瞬即逝的念头。”
镜流闻言,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随即,一股敬佩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方才众神为争夺力量不择手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拥有创世伟力的神明却如此珍视生命的自由意志。
这份坚守底线的原则,以及超越力量本身的胸襟与智慧,令镜流由衷震撼。
她望着索拉卡周身流转的神性,心底竟涌起一股渴望。
——若是能亲眼见见那位制定这般规则的创世神,与祂畅谈一番,该是何等幸事?
可念头刚起,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
人家站在宇宙之巅,身旁还有同样强大的「光明」相伴,又怎会在意她这样一介凡人?
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镜流难得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不愧是创世者的女儿,这份心性,着实令人钦佩。”
“至于你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叹息,
“这其实是我接收永恩前辈记忆时,从心底腾起的感慨。”
“在他的记忆里,这方宇宙的秩序早已沦为神明压迫凡人的工具,而所谓混沌,不过是强者肆意毁灭的遮羞布。”
“两者都彻底背离了创世神明的初衷,曲解了自身的本质!”
“你说,这样的世界,又怎么能不算扭曲?”
索拉卡沉默了下来。
就连头顶莹白色的标点符号都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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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垂下小脑袋,发间星核黯淡了几分,声音裹着失落,
“……你是对的。”
“黎明不懂得慈悲,黄昏不懂得克制。”
“受苦受难的,都是凡人。”
叹息声未落,她突然抬起头,眼底星海翻涌。
指尖流转的金色神性光辉如活物般缠绕,轻轻点在镜流眉心。
刹那间,镜流周身腾起剧烈的白光,原本附身的永恩身形寸寸溃散,化作流光没入她体内。
再睁眼时,镜流已恢复本体,而永恩此刻的权能、力量与那柄染血的双剑,此刻都成了她的一部分。
“这、这是……”镜流踉跄后退,双剑在掌心发出嗡鸣,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在身体中奔涌。
她震惊得说不出完整话语,只能怔怔看向索拉卡。
索拉卡温柔一笑,替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
“好了,回去吧。”
她小手轻轻一挥,虚空裂开璀璨星门,
“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你帮我验证了,我一直不愿相信的东西。”
话音未落,镜流已被裹挟进星潮,身影彻底消散在天宫废墟之上。
只留索拉卡一人怔愣的看着天宫的残骸,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不知过了多久。
虚空再次泛起细密的涟漪。
一道温柔女声自裂隙中流淌而出,与索拉卡的声线有着奇妙的相似,
“怎么又跑到过去的时间线了?”
话音刚落,莹蓝色的光晕如鸢尾花盛放,凝出一道半透明女人的虚影。
女人额顶悬浮着一圈流转微光的金属天环,淡紫色卷发如瀑垂落,耳后长着一对十分可爱的小翅膀。
银灰色礼裙上蜿蜒着暗紫色芒星纹路,前短后长的裙摆里层缀满细如星屑的亮片,随着身形晃动流淌出银河般的光轨。
她弯下腰,金属天环的光晕轻轻蹭过索拉卡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的嗔怪,
“快点回来吧,你爸爸又被你舅舅揍了一顿。”
“你知道你舅舅那脾气,现在也只有你能劝住他了。”
索拉卡猛地抬头,眼里的星河骤然大亮,脸上也重新绽放出笑容,
她扑进虚影怀里,珍珠泪痣在光晕中晶莹发亮,尾音拖得长长的,
“知道啦!”
“我这就回去!”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