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太子大胜,战事比他预期的要早两日。
七万大军在仓宁山脉呼喊着太子威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此战之后,他们的孩子就能享受太平,耕田读书,不必和他们一样在边关吹风吃沙,饱受艰苦。
这也是赵琮想要的,准确点说是外祖和舅舅生前最后的愿望。
他们曾是大宁守护神,是匈奴眼里的阎罗恶鬼,打不过就勾结宁家陷害忠良,可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龙椅上的那位。
若他不那么自私,不那么猜忌,怎么会给匈奴和宁家勾结的机会,怎么会让大宁浪费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把匈奴赶走。
十年时间,拖垮的是百姓。
“太子爷,京城传来消息陛下病重,太子妃已经进宫侍疾。此战大捷,您是即刻起程返京还是?”
仓盈看着他被血染红的战袍,内心也涌动着一股澎拜。
赵琮脸上并无轻快,“匈奴兵是退了,可赫连珠还没死。”
当初和宁氏勾结的正是此人,赫连珠一生致力于入侵大宁,和赵琮外祖同龄,他的三个儿子都死于征战中。
此战他虽受重伤,但不该就此消失。
赵琮心中隐隐不安。
仓盈道,“曾副将已经带人搜寻,他被您砍断手臂,就是不死,这辈子也不能再拿刀剑,已是废人一个。”
赵琮呼吸间还带着血腥气,望着高耸入云的仓宁山,十多年过去,这座山好像也比从前矮了、老了。
但它依然能是匈奴越不过的存在。
“右手不能提刀,还有左手。还有许多信仰他、愿意为他身先士卒的将士。”
“他这样的人,死了都还能激励一代又一代,活着怎么可能甘愿当个窝囊废。”
仓盈想到赫连珠那双阴鸷残忍的血红色眸子,打了个冷战,“可匈奴死伤无数,他再打下去,匈奴兵都要打没了。”
“匈奴王不会允许他固执己见。”
“孤明白。”赵琮眯了眯眼,“只是觉得他就算要死,也会咬下孤的一块肉。这般安静···”
话没说完,曾副将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呈上一块褐色锦缎,“太子,追杀赫连珠的途中从他身上搜到这块布。这料子是咱们大宁的货。”
“花色是过年那会儿最流行的。”
赵琮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但怎么说呢,赫连珠也就剩这点本事了。
不过如今朝中和宁家相关的人员都已被连根拔起,他还能说动谁?
曾副将一个脑袋两个大,“操了!这不是存心让咱们起内讧?”
“现在朝中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一查不就全乱套了。”
“太子还没登基,仗又是刚打完,这个时候查人最容易伤君臣情分。”
“这赫连珠真是个龟孙子!”
几名副将越说越头大,最后都巴巴看着一声不吭的太子。
赵琮永远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稳重,敌人看了心虚,自己人看了倒是安心,总觉得他胸有成竹。
“太子有何打算?”曾副将憋不住,第一个打破沉寂。
赵琮靠着椅背,修长手指把玩着那块褐色布料,慢悠悠道,“六部的人都不必查。孤能把他们放在关键位置,除了看重他们的本事,还有他们或多或少都和匈奴有仇。为的就是孤征战时,他们能全力以赴。”
“赫连珠若能和他们搭上线,这一月来也不必硬扛着挨孤的揍。”
“这布料未必不是他自知难逃一死,故意让你发现的。”
曾副将眉毛一跳,“太子的意思是,这家伙就是秋后的蚂蚱,吓唬蹦跶这么一下就、就把属下诓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