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村民都听见贺六爷家中院子传来阵阵悲恸,皆忍不住低头红了眼眶,摇头叹息之余,在心底里送别贺氏一族那位公直的老人家。
贺年庚带丞舟和丞卿赶到的时候,族里的管事都来了,一群干练的老家伙难掩哀伤之情,有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在正房门外跪成一排,眼前的场面,使得贺年庚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明明昨儿还好好的老人家,怎么忽然就——。
贺年正、贺族长和九爷等人见贺年庚来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便只觉得嗓子眼干涩得难受。
这时,从正房抹着泪出来的春花婶子,抬眼看见僵在院子里的贺年庚,连忙哽咽地道,“年庚来了,快,你六爷爷等着见你。”
老人家心里一直提着口气,就等着再看一眼贺年庚。
贺年庚闻言,心头一凛,顾不得身后跟来的两孩子,大步朝正房走去。
不大的房间里,跪满了六爷的几个老儿子和孙子,跪守在床前的大儿子见状,不禁抹了把泪,对着床上的老人家说,“爹,年庚来了。”
贺年庚只觉得脚下步子像灌了铅一样,每行走一步都沉重异常,隐约听见床上的老人家呼出沉重的闷吭,他再也止不住大步近前,双膝跪在床榻边。
“六爷爷~。”
老人家微微掀起眼帘,看见贺年庚的时候,嘴角不由得上扬。
浑浊的眼神已有些焕散,哪里还是昨儿精神小老头的模样,贺年庚隐忍着泪意,红了眼眶,嗓子像是有刀子般一下一下刮得生疼。
“年~庚~。”老人家声线孱弱,似是在用尽全力。
贺年庚握住老人家抬起的手,“六爷爷,孙儿在。”
这些年,六爷将他视若亲孙子般照顾,这份情义,贺年庚一直记在心里。
六爷的几个老儿子和孙子,眼看老人家总算在临别前见到心心念念之人,眼眶又红了几个度,知道老人家挺不了几口气。
六爷想说话,似又说不出来,他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须臾道:“好~。”
临别前,再见到小子一面,到了地底下总算有颜面见老四。
贺年庚压着嗓子眼,对老人家说,“六爷您放心,只要有我贺年庚在的一日,必当看顾好几位叔伯。”
六爷感动的眨了眨眼皮,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床前跪着的儿孙见状,纷纷悲痛出声,“爹[啊爷]~。”
只见六爷,忽然抬起被贺年庚握住的手,颤颤巍巍意有所指地指向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孙子,贺年南。
贺年南是六爷小儿子家唯一的小子,两年前,小儿子夫妇相继离世,只留下刚成亲不久的贺年南独撑一房。
老人家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最小的孙子,他这一走,家中几个儿子就得分家单过。
其他几房儿子儿媳倘在,下头的孙子们都有倚仗,独独小孙子这房——。
几个老儿子见状,也都跟着回头看向最年幼的侄子。
贺年南见老爷子死前,还在为着他着想,悲痛得低头抹泪。
贺年庚心下了然,向老人家郑重颌首承诺,道:“爷爷放心,年南日后便跟了我。”
得了贺年庚这话的老人家,缓出最后一口气,抬起的手重重跌落,慢慢的闭上欣慰的眼皮。
“爹——。”
“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