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驱邪去咒(1 / 2)

云父房间的门窗终于都打开了。

云母将所有伺候的人和保镖全皆屏退,房间里的窗帘也都拉开来,三面大窗徐徐将西风和日光送入房间,照亮了床榻上肉山一般的云父。

虽然大敞四亮,但是屋里暖气打得很足,并不觉得冷。雪还在徐徐下着,天地隐有磷光,雪亮逼人。屋内空间极大,除了云父的床榻,再摆下一张法坛供桌,外加云母、小饕餮和范大爷三个大活人,仍觉敞亮。

此时,饕餮纹铜香炉里,三柱清香余韵袅袅,香线轻斜,氤氲在整个屋子里,不断拂拭着等待人的眼睛。

范大爷目光炯然的从窗户望出去,他也畏惧雪盲眩晕之症,不敢一味直盯,目光只是闲散的在雪地与抄手游廊、花坛花圃之间逡巡。

而那抹白,恰在此时,转出了游廊,静静闯入了他的眼。

他与谢小星,说陌生也算陌生,毕竟相识半年不到。但说熟悉,那也太熟悉了,毕竟一直朝夕相对,同屋食宿。

然而,现在的谢小星,却让他有一丝陌生。

她并没有穿她惯常松散、臃肿的常服,而是换了一身家族驱鬼的银线流云纹法衣。不同于有道司一脉的黄色校服,便宜量大,谢小星的家传法衣精细静雅,白而不简,上衣下裳,一片片的裙摆上全皆绣着“天下太平”的银线纹样。

配合流云纹的白色法衣,她高束了一个髻,髻两侧绸缎一般的白色发带在风雪中丝丝缕缕的飞扬,像是两条长长的琴弦,撩拨的人心里轻轻的响。

上衣领口袖口一圈风毛,越发衬得她的脸颊轻小。谢小星长着一张略显圆小的脸,再加上一双大而汪露的眼睛,乍一看显得娇憨。但她偏偏又长了锋利的鼻峰和瘦劲的下巴,于娇憨中,便展露出那一丝独有的倔味儿来。

此时,风毛遮去了她的圆钝,掩住了她的娇憨,她低头走路,锋芒显露,但神色安详,一身银纹白裳衬着漫天彻地的风雪,就像是从混沌之中行出的创世神明,不像是鬼,反而像个神女天官。

仿佛察觉到了范大爷的视线,谢小星抬起头来,嘴一呲牙一咧,朝着他大大笑了起来,那股熟悉的娇憨与傻不愣登的执拗,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范大爷听到身边传来了旁观者的吸气声和感慨声。

他却慢腾腾的笑了,长腿一迈,跨出房门,迎向她。

谢小星一行出抄手游廊,雪片就沾在了头发和风毛上,范大爷依然是风雪趋避,不曾见有片雪沾身。他很自然的伸手,拂去她毛领上的雪,湿湿的,热烘烘的,“穿的倒像那么回事,你有几分把握?”

谢小星摇头晃脑,眼神傲娇,捏起拇指和食指对他做小动作,“手拿把掐~”

他把她带入了屋子。谢小星望了床铺上肉山一般的云父一眼,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开干。

只见她拿出一个盆摆在法坛前,从桌面上一摞一摞的抱下金纸来,点上火就开始烧纸,一边烧一边絮叨。

一般法事都是最后酬神烧纸,结果她上来就烧,这个章程也是奇了,云母和小饕餮虽然不解,却不好靠太前过问,生怕影响她“作法”。范大爷却不管那些,凑着她蹲下来,就听到她念叨:

“……这一摞是给各位开路报信大哥喝酒的,麻烦大哥跟我家先祖们说一声,来活了;这一摞是给我家先祖们的,惊动各位先祖实属无奈,子孙谢小星实在灵力平平,现在却遇到一桩‘诅咒’奇案,看起来凶得很,请各位先祖发发善心显显灵,助我驱邪去咒,一发入魂~”

范大爷无语,“我当你念什么高端咒语呢,感情就念这?”

谢小星撅嘴,“你不懂了吧——别人请神驱邪,那是‘上请’、‘借仙法’,自然三牲六礼,三跪九叩,起坛—净坛—焚香—诵经—请神,做足面子功夫。但是我请的就是我自家祖宗,自家人,钱到位就行,整那些繁文缛节的浪费什么功夫,别说我家先祖了,我听着都要睡着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且不按常理出牌的谢小星把纸烧完了,拍拍手站起来,一本正经的换燃“请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