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蓝光在花厅角落消散时,曾明玥踉跄着扶住雕花门框,鬓边金步摇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胡清婉的冰蓝色灵力还在发间明灭不定,裙摆上沾着书房里未擦净的烛泪。曾德禄手中的青瓷茶盏\"当啷\"磕在檀木桌上,茶汤泼洒在刚写好的密信上,晕开墨迹如血。
\"究竟怎么回事?\"胡统勋猛地起身,官服上的云纹补子扫落案头的兵符图,\"柳王爷对粮草护送一事...\"
\"父亲!\"曾明玥声音发颤,折扇上断裂的扇骨在掌心划出细痕,\"王爷他...他早已看透了我们的试探,还说青州冀州除了与他共进退别无选择!\"她将柳林的话复述时,余光瞥见胡统勋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茶盏边缘竟被生生捏出裂纹。
胡清婉攥紧破碎的冰玉坠,灵力凝成的符文在伤口处闪烁:\"可我们明明...\"
\"糊涂!\"曾德禄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花厅吊灯上的珍珠流苏簌簌摇晃,\"王爷何等人物?你们在他面前支支吾吾,与背叛何异?\"他花白的胡须因怒意颤抖,\"北疆四州的质子都在他手中,幽州并州早已是铁板一块,如今连镇魔司驻军的事都摊开说了,你们居然还在犹豫!\"
胡统勋将碎裂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瓷片飞溅间冷笑道:\"柳王爷这是在逼我们表忠心。他要的不是粮草,是青州铁骑、冀州弓弩营与镇魔司对峙!\"他转身望向女儿时,眼底再无往日的慈爱,\"你们可知,此刻稍有迟疑,咱们两家的嫡子在军中会是什么下场?\"
曾明玥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博古架,青玉摆件发出危险的晃动:\"父亲...您从前不是说,要留条后路...\"
\"后路?\"曾德禄抓起案上被茶水浸透的密信,信纸在他手中碎成齑粉,\"当朝廷把青州冀州划给镇北王时,当我们把嫡子送去做人质时,就已经没有后路了!\"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云纹官服上,\"如今唯有与柳王爷绑死,才能在这乱世里求一线生机!\"
胡清婉望着父亲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想起三日前兄长来信中提及的\"军中异动\"。冰玉坠的碎片在掌心发烫,她终于明白那些深夜的密会、突然调动的粮草,全都是父亲为孤注一掷做的准备。
\"明日辰时,必须让车队出发。\"胡统勋弯腰拾起地上的兵符图,墨迹未干的行军路线被他反复摩挲,\"告诉王爷,青州铁骑三千、冀州弓弩手五千,将与镇魔司驻地对峙。\"他看向呆立的女儿们,声音冷得像淬了毒,\"若再误事,就别怪为父大义灭亲!\"
花厅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曾明玥望着父亲决绝的背影,终于读懂了那些联姻背后的深意——在权力的棋局里,她们从来不是被宠爱的女儿,而是维系家族存亡的棋子。
曾明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望着父亲眼底从未有过的狠戾,记忆突然闪回初入柳王府时——那时曾德禄亲手为她整理鬓发,温声说\"莫要受了委屈\"。而此刻花厅内浮动的茶香里,父亲的话语却比冰刃更刺骨。
\"可父亲...我们从未想过背叛王爷!\"胡清婉踉跄着上前,冰蓝色灵力在裙裾炸开细小的霜花,\"只是那对峙之举事关重大,女儿们...\"
\"事关重大?\"胡统勋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压抑的癫狂,抓起案头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向屏风。孔雀开屏的彩绘瞬间崩裂,\"你们以为青州冀州的城池能挡住幽州铁骑?当柳王爷把你们兄长提拔为偏将时,当他收下我们所有质子时,就已经把咱们逼上绝路!\"
曾德禄按住老友颤抖的肩膀,浑浊的眼底泛起血丝:\"明玥、清婉,你们在王府这半年,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却让空气愈发冰冷,\"柳王爷看似纵容你们读书舞剑,实则连你们房中的侍女都是他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