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国纲头一次这么想感谢敌人能说来就来的冒出来,不然就以大典太光世那副十分明显的,天知道因为什么又开始变得阴湿起来的样子——
——不介意被大典太光世盯着不代表被大典太光世盯着不会觉得后背发毛谢谢。
而原本在发觉那些早就到了附近,只是现在才活动的敌人,可以说是非常及时的跑了出来,因此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的鬼丸国纲,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肃的同时伸出手去将那振亲手给大典太光世挂上去的太刀,重新摘了下来,攥在了手里。
而与此同时,在一阵窸窣的声音后,自天空中浮现的,好似破裂玻璃一般的光效,便与骤闪的青蓝雷光一同,占据了众者的视野。
这种对于当初在游戏里,经常出门就是被检非违使堵路的鬼丸国纲而言,实在是过于熟悉的光影效果,实在是很难不让鬼丸国纲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偏偏正是因为他意识到了,所以才觉得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检非违使的动静……原来真的这么大吗……”
早在玩游戏的时候,就很难不对检非违使每次出场都要搞得和什么关底最终反派降临一样声光效拉满的行为感到无语,结果现在变成现实了,检非违使还搞这么大动静出来,委实是有点让鬼丸国纲有点难评。
但现实一般是不会因个人意志而发生扭转的,所以即使内心充满了对检非违使过于浮夸行为的指指点点,鬼丸国纲也只是紧抿着唇,在拔刀出鞘的同时,顺手将刀鞘系回了腰间。
“小心!是检非违……使?”
面对这委实再熟悉不过的异状,下意识开口提醒的小次郎,在看到那从破裂天空里降下来的身影后,一时间有些语塞,隔了半晌才堪堪缓过劲来的,指着那些不似人形也多少有些长得过于冒昧的身影瞠目结舌。
“不是……这*瀛洲粗口*的是什么玩意儿?”
出现在众者面前的,并非是常规意义上,那些常见的,浑身缠绕着青蓝雷光,但大体造型和时间溯行军很像的检非违使模样,而是一堆体量惊人,且外形多少有些难评的——
——看上去不知为何充满了既视感的深黑淤泥。
虽然不应当——毕竟两者除了外貌以外,内核是完全大相径庭的,这用了和检非违使一样出场光效的淤泥,内里涌动着的,是一种令人和刃都本能的感到怪异,却又不知缘何的,透着股浓死意的灵力。
而鬼丸国纲使用的黑色流体,内里则是不需过多感知,只是目视耳听都能察觉到的,仿佛在耳畔低语,在身上蠕动的,深重恶意与咒诅气息。
但这俩委实是长得太像了一些,会下意识把这俩关联起来,也完全无可厚非……
“……镜子?”鬼丸国纲下意识的,从口中吐出了好似呓语般的声音。
除了面色骤变的大典太光世外,对这句言语不解的众者,于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鬼丸国纲,结果却因此得见了,鬼丸国纲的额角,在他注视到那摊在地面上蠕动着,将自身构成了人形轮廓的黑泥的刹那,短暂鼓起了青筋的画面。
鬼丸国纲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触怒又或者是单纯的被惹到了一样,连带着自身的灵力都产生了些起伏,但紧接着,那份激烈的情绪波动,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转变成了一种冷肃且戒备的气息,让其余众者,不由得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刀柄。
“阿槐……交给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我处理,”大典太光世几乎是紧随着鬼丸国纲的呓语拔出了刀,那只猩红瞳子投向眼前淤泥的目光冷然且阴郁的同时,又裹挟着溢于言表的忿怒,和隐藏很深的担忧,“我会解决掉它们,阿槐……”
“不行……约束的一部分,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就必须得由我来才行。”鬼丸国纲小幅度的摇头,他的唇抿得愈发紧了,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但那血色眼瞳里的情绪,却开始变得愈来愈冷,甚至带上了些阴鸷的杀意。
“……也不一定是……”鬼丸国纲在停了半刻后,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的,意识到了这样的解释恐怕不足以说服大典太光世,于是又紧接着轻声补了一句,但补句仅说了一半,就被鬼丸国纲强行吞回了肚子里。
因为,就在鬼丸国纲的面前,那摊已经被鬼丸国纲确认了其本质为镜子的黑泥,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在鬼丸国纲阴沉的目光下蠕动着,发生了形变,构筑出了一个,令鬼丸国纲面颊颤动的形象。
那是一个年轻人,虽然从左侧的眼角到唇边处有一道长疤,让那本来就因为眉眼间的阴鸷而不像是好人的面貌,变得更凶恶了几分。
但是在那明明是自黑泥中成形的,却有着完全和人类一致肤色外貌的,有着浅灰色半长发的年轻人睁眼的刹那,那双浅褐色的眼瞳中一闪而逝的,某种潜藏的信念,却将那凶恶和阴鸷都冲散了片刻,露出了一种坚毅与果决来。
只是最后,那情绪却却又迅速的,如同昙花一现般的隐匿下去,只留下了淡漠与阴冷的,仿佛打量死物一般的凝视。
而这凝视,在落到鬼丸国纲身上的刹那,却忽然的停滞了片刻,随后年轻人便微眯着眼睛,露出了一种圆滑却又难掩其虚伪本质的,古怪的笑容,“该说是……好久不见了?鬼哥?”
曾经从鬼丸国纲口中听到过一次的陌生小语种,流利的自年轻人的口中吐出,引得大典太光世本就说不上好看的面色,变得更加沉凝了起来,甚至于下意识的前踏了一步,显出了一副,欲要将鬼丸国纲护在身后的姿态。
“还是这样冷淡啊,明明已经有那么多人都尝过了?怎么,又是一个被你蒙骗的可怜虫?他大抵还不知道吧?你可不是什么柔弱的金丝雀,而是因为主人的命令,于是连身体都能送出去让人随意糟践的番犬……”
轻蔑的,侮辱性的言语,从年轻人的口中吐出,带着显而易见的,多少有些下流的暗指,“明明是连生撕猛兽都不在话下的恶鬼,却是只要主人下达了命令,便会甘愿放弃抵抗,任由人折辱玩弄的——”
鬼丸国纲没有言语,他只是在缄默中抬眼,随后足趾蹬地并前冲,在年轻人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词汇前,毫无迟疑的伸手挥刀,斩下了那颗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朽烂成灰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