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秦员外无辞甘认罪 金琴堂有计立明冤(1 / 2)

原来碧蟾平日里就和仆人进宝有不正当关系,如今被关在花园空房,不但没挨饿,反而给两人创造了机会,得以继续私会。两人私下密谋,碧蟾说:“员外和夫人虽然住在上房,但一直分房睡,员外在东屋,夫人在西屋。不如你趁夜里持刀杀了员外,就说是夫人因怨恨谋害亲夫。闹到官府,等夫人抵了命,我就能掌管秦家,咱们二人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比我做妾、你当奴仆强得多?”这番话让进宝动了心,决定半夜持刀去杀秦昌。

自从错怪了夫人郑氏,秦昌静下心来一想,就后悔自己太过莽撞。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提着灯来到西屋。见郑氏刚躺下,便走了进去。丫鬟彩凤见员外来了,不便在旁边,就悄悄退了出来,进了东屋。她摸了摸床铺,发现已经整理好了,心里暗自盘算:“碧蟾从前和我一样是丫头,后来被员外收作妾室,我还羡慕过她。如今碧蟾被员外关了起来,这个位置空出来了,不用说,肯定该我补上。”想着想着,她不禁心醉神迷,一歪身躺在员外的枕头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哪里知道,进宝正持刀前来,轻轻撬开门,摸黑找到人,对着脖子狠狠一刀。可怜一心盼着“补缺”的彩凤,就这样被恶奴杀害。

进宝以为大功告成,回到自己房间,正要换去沾血的衣服,突然听到员外那边不停地喊“进宝”。他这才惊觉员外没死,一边答应,一边匆忙穿好衣服,赶到上房。原来秦昌从西屋赔罪回来,看到彩凤死在床上,才连连呼唤进宝,见到他就把彩凤被杀的事说了。进宝这才知道自己误杀了人。这时郑氏也得知消息,赶忙起身,众人一起商量对策。郑氏说:“事已至此,不如把彩凤的母亲马氏叫来,多给些银子,好好安葬她女儿。”秦昌没了主意,立刻让进宝去通知马氏。

没想到进宝见了马氏,竟恶意挑拨,说她女儿是被秦昌因奸不遂、愤怒之下杀死的,唆使马氏连夜去仁和县报官。知县金必正接到人命案,立刻带人前来查验。秦昌猝不及防,只能慌忙迎接。金知县在住房廊下设了临时公堂,亲自到东屋查看,问道:“这床铺是谁的?”秦昌答:“是小人住的。”金知县又问:“这丫头叫什么?”秦昌答:“叫彩凤。”金知县接着问:“她也住这屋?”秦昌说:“她原本是服侍小人妻子的,住在西屋。”金知县点点头:“这么说,你妻子住在西屋?”秦昌应了声“是”。金知县随后命仵作验尸,确认是刀伤,便吩咐将秦昌带回县衙审讯,同时安排人先将彩凤入殓。

回到县衙,金知县先仔细询问马氏。马氏如实交代秦昌和郑氏分房居住,女儿一直服侍郑氏。问明情况后,金知县提审秦昌,质问他为何杀死彩凤。没想到秦昌别的事没主意,这件事倒有了决断,一口咬定:“小人将彩凤骗到屋内,因她不从,一时恼怒,就把她杀了。”

秦昌为什么要这样承认?他心里盘算:“我和妻子一直分房住,要是说出去赔罪的事,一来难以启齿,二来怕官府追问‘为什么赔罪’,到时候碧蟾的丑事就兜不住了。妻妾当堂出丑,再牵连上先生,这名声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不如我把罪名揽下来,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顶多是买的丫头因奸致死,应该不至于偿命。说到底,都怪我之前对夫人太急躁,没有包容之心。要是当时沉住气慢慢查,也不用去赔罪,就不会出这些事了。静修和尚果然是高僧,说会有人出事,还真应验了。”但他却没想明白,如果不去赔罪,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

金知县见他痛快认罪,反而起了疑心,追问:“凶器在哪里?”秦昌支吾道:“当时慌乱,不知扔哪儿了。”这回答更是含糊其辞。金知县暗想:“看他这样子,又找不到凶器,其中必有隐情,得慢慢调查。”于是先将案件搁置,把秦昌关进大牢。

郑氏暗中派进喜打点,让秦昌在牢里免受折磨。她觉得家中无人可靠,思来想去,只有杜雍为人正直可靠,便偷偷写信托付他照料家中事务,自己则负责内务。同时安排进宝等四人轮流到狱中伺候。

一天,静修和尚到秦家庄取香火钱,顺便探望杜雍。刚到村口,就碰见进宝。和尚问道:“员外在家吗?杜先生还好吧?”进宝正因为杜雍接管事务后管得比员外还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见和尚问起杜雍,立刻添油加醋地说:“师傅还提他呢!他根本不是好人,和主母勾勾搭搭,被员外发现大闹一场。杜先生怀恨在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主母密谋,杀了丫头彩凤,还反咬员外一口,害得员外被关进大牢。我正要去县里看员外呢!”说完,扭头就走。

静修和尚听了又惊又怒,破口大骂杜雍。回到庙里,见到北侠就说:“世上竟有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太可恶了!”北侠问:“师傅为何发这么大火?”静修和尚就把进宝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北侠摇头道:“我看杜雍不是这种人,恐怕秦员外这案子另有隐情。”静修和尚心里不痛快,说:“秦员外为人我最清楚,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被关起来?可恨杜雍这么卑鄙,实在可恶!”北侠劝道:“师傅还是再想想,当初不也是您推荐的杜雍吗?”这句话说得静修和尚满脸通红,两人话不投机,和尚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后屋。

北侠暗自思忖:“杜雍来秦家没多久,怎么可能突然和夫人私通?这事太蹊跷。今晚我得去探个究竟。”又想:“老和尚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冲动,可见贪嗔痴这些执念,确实难放下。他被我几句话噎住,今晚肯定不会出来,正好方便我行事。”打定主意,他悄悄换好衣服,吹灭油灯,虚掩房门,装作已经睡下,谁也想不到他会前往秦家庄。

赶到秦家庄时,刚打初更。北侠先去书房查看,听到两个更夫找书童要蜡烛,书童说:“先生去后面了。”北侠听了,又悄悄来到正房房顶。这时,他听见乳母白氏叮嘱:“你们别偷懒,好好煮茶,一会儿奶奶回来要喝。”北侠心想:“奇怪,夫人和先生都不在屋?先到后面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