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天花板的裂缝渗入,顺着裂痕沿墙壁滑落,最终在木地板上汇聚成一片片小水洼,泛起微弱的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沉默而压抑。
威龙抬头凝视着那道蜿蜒的裂痕,水滴以一种近乎规律的节奏坠落,击打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像某种诡异的计时器,悄无声息地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和无处可逃的困境。
屋顶的渗漏问题似乎并不新鲜,但每次看到这道裂痕,威龙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无力感中。
“我去修。”
乌鲁鲁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躯在低矮的客厅里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整个人都被屋顶压下去。
虽然屋内空间狭小,但乌鲁鲁的存在却依然显得不可忽视。
炮手从工具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梯子和几块木板。
他的动作显得异常熟练,眼神专注,完全没有那种紧张感,仿佛他并不是一个职业军人,而是一个常年处理这些琐碎问题的老手。
木板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即兴修理。
“真没想到,你什么都能修。”
威龙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诧异与轻松。
他没想到,乌鲁鲁竟然在这种时候展现出如此实用的一面,修理屋顶的工作和他们平时执行的任务天差地别。
乌鲁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威龙,别瞧不起我——我在战前的闲暇时间,总会去墨尔本干室内装潢……”
他说话时语气轻松,仿佛这不过是他人生中最平常不过的事。
威龙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
“室内装潢?您老人家还真是全能型的。”
“我只是喜欢动手做些事,赚一点零花钱。”
乌鲁鲁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淡淡的自豪,“战场上的东西复杂,室内装潢就简单多了,至少不会伤到人。”
威龙望着他搬着梯子走向裂缝的方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乌鲁鲁的能力并不仅仅局限于战斗,他的生活和经历似乎总是充满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层次。
牧羊人跪在壁炉前,正用颤抖的双手摆弄着引火物。
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但失血让他的脸色依然苍白。
\"愿主宽恕我们擅闯民宅……\"
他低声祷告着,火柴的光芒在他深陷的眼窝中跳动。
骇爪蜷缩在窗边的摇椅上,战术终端放在膝头,屏幕上闪烁着冷静的光。
外面的暴风雨几乎要把一切吞噬,葡萄藤在狂风中疯狂扭动,像极了挣扎中的灵魂。
雷声远远传来,宛如巨兽的咆哮,震动着每一寸空气。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眼神飘忽不定。
“这让我想起《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就是在这样的暴风雨夜……”
她的声音低沉而空灵,仿佛这片狂风暴雨也能把她带回那片荒凉的荒原。
“希斯克利夫是个疯子。”
露娜冷不丁地插话,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她正坐在另一边,擦拭着她那把狙击枪,手指在枪管上滑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
而这份细腻的触感,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冷漠。
骇爪微微一愣,抬起头,似乎是从某种沉思中被拉回现实。
“但他是因为爱才——”
“那不是爱,是占有欲。”
露娜的声音忽然间带上了一丝不常见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他没有真正理解什么是爱,他的所有行动都基于控制、报复和自私。”
“凯瑟琳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他痛苦一生的目标。”
骇爪的眉头轻轻一挑,“可是凯瑟琳也爱过他,不是吗?”
“她虽然婚配了林顿,但她内心深处一直有着希斯克利夫的影子。她对他也是执念。”
露娜缓缓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执念和爱是两回事,骇爪。”
“凯瑟琳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幻想中,她把自己对希斯克利夫的依赖和渴望当成了‘真爱’。”
“但她从未真正理解过,‘爱’意味着尊重和自由。”
“她把爱当成了逃避,却没有意识到那其实是毒药。”
“她的心里,充满了自私与愚蠢。”
骇爪依旧有些不太能理解,她垂下眼,仿佛在仔细思索,目光落在那片被暴雨侵蚀的世界。
“我能明白她的挣扎,但你说的有道理。希斯克利夫……”
“他为了复仇,摧毁了一切,包括自己。”
“我始终觉得,他的一部分是真心的,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扭曲了。”
露娜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对她的理解感到些许欣慰,“他确实有过一份真挚的情感,但他的方式却充满了毁灭。”
“他是那种无法接受失去的类型,几乎是把‘爱’当作一种控制的手段。”
“他从不容忍凯瑟琳和任何人过得比他更好,哪怕那只是短暂的安宁。”
“那凯瑟琳呢?”
骇爪反问,“她不是也选择了那个温暖安定的林顿吗?”
“她最后的选择,难道不是一种逃避吗?”
“她明知道自己和希斯克利夫的关系早已被命运扭曲,才选择了另一个人来让自己获得一时的平静。”
露娜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凯瑟琳的选择,更多是她对自己的妥协。”
“她并不是真的爱林顿,她只是被家庭和社会的期待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选择了‘适合’的,而不是‘想要’的。”
“但无论她怎么挣扎,最终她依然无法摆脱希斯克利夫的影子。”
“两人之间的情感早已被命运撕裂,无法复原。”
“所以,露娜,你认为,希斯克利夫的复仇,根本没有带来任何的解脱。”
骇爪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他摧毁了所有,他的复仇让一切都更糟。”
“是的。”
露娜简洁地回应,“复仇从来都无法带来解脱,只会让痛苦更深。”
她停顿了片刻,视线投向窗外,那片因暴风雨而动荡不安的景象,仿佛也映照着她内心的那份冰冷。
“《呼啸山庄》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的爱,是在彼此无法治愈的伤口上生长出来的毒草。”
“所有人的命运都被它拖入深渊,而最痛苦的,是他们自己。”
骇爪没有再说话,目光随着她的语调渐渐沉静下来。
她思索着那些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也许正如露娜所说,爱并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自由、尊重和理解。
可在那片狂风暴雨的呼啸中,爱与恨、占有与自由,似乎都已失去了界限,迷失在彼此交织的情感旋涡中。
\"所以啊,骇爪,真正的爱应该像……像……\"
她的目光扫过正在厨房忙碌的威龙背影,\"像煎蛋时控制火候,需要耐心和技巧。\"
骇爪挑眉:
\"你居然用烹饪比喻爱情?\"
\"比你的哥特式浪漫靠谱。\"
露娜嘴角微微上扬,\"至少煎蛋不会把人锁在阁楼上饿死。\"
两人的争论被厨房传来的滋滋声打断。
威龙正用平底锅煎着鸡蛋,橄榄油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他从橱柜里找出盐罐,又往锅里撒了把在窗台花盆里发现的干迷迭香。
\"前辈,您还挺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