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才刚离开,他的妹妹就受到了欺负。
好在岑淮予出现得及时,实质性的伤害并未发生。
他几乎是发了狠,一拳又一拳地挥在刘叔身上。
保镖制止:“阿予,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报警吧,报警吧。”
岑淮予挡在赵沐桐的前面,让保镖先带着人出去。
女孩身上的衣物已经皱乱,眼泪决堤,拼命往下掉。
她随手搭起一件罩衫替自己披上,望着桌上那把水果刀,她笑得阴狠又苦涩。
“岑淮予,你怎么不去死啊?”
“岑淮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岑淮予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任由她几近崩溃的咆哮声将自己淹没。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劲说着对不起。
桌上那把水果刀,在赵沐桐无数遍想要刺向眼前的人时,最终还是割向自己的手腕。
岑淮予迅疾地想要制止,他的手掌被锋利的小刀刺伤,赵沐桐的手腕也是。
他顾不上自己手掌处的鲜血,试图止住赵沐桐伤口处的血流。
他着急地想带她去医院,但却听见她颓败地说:“我活不下去,我恨你们。”
怎么能不恨呢。
她最亲最爱的妈妈和哥哥,她残破又黑暗的成长路,她遭受的那些无以言表的欺辱与折磨。
而这些痛苦的来源,正是岑淮予。
她当不了圣人,他必须要和她一样痛苦,才算赎罪。
警车的声音在城中村响起时,正好是晚饭结束,大家在外乘凉的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刘叔被警察带走。
赵沐桐和报案人岑淮予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那个闷热的夏夜,周遭不怀好意的指指点点的声音,比树上的蝉鸣还要聒噪一百倍。
赵沐桐什么难听话都听到了。
她那个时候才发觉,这个时间哪有什么善意和美好。
这个世界腌臜,扭曲,恶意满满。
和妈妈还有哥哥一起生活过的屋子算是住不下去了。
刘叔的老婆天天都会上门闹,骂赵沐桐小小年纪就勾引自己的老公,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岑淮予的爷爷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承诺给她买一套公寓。
赵沐桐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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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儿,江晴笙已经没有勇气听下去了。
她突然落了泪,脸颊两侧无端地滑下两串泪痕。
她不为现在的赵沐桐哭。
只为了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孩童的纯真与烂漫在肮脏阴晦的环境下被尽数吞灭,一点不剩。
她承受了太多重如万斤的伤害、摧残、折磨,也曾崩溃无助过。
她好像一个人,走了很长很痛的一段路。
赵沐桐布满泪痕的脸上,倏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她的手腕永远只佩戴宽大的手表,因为那里布满疤痕。
她说:“我自杀过无数次,岑淮予救下过我无数次,你说,到底是我更痛苦,还是他更痛苦?”
“抑郁症发作的最严重的时候,哥哥和妈妈来梦里看我,说要让我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看这个世界。”
“所以,我才咬牙活到了现在。”
——“他们从来都没离开过。”
江晴笙抬眸,眼神顿然坚定起来。
“在你无数遍思念他们,无数遍提及他们时,他们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赵沐桐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和她道别。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要替妈妈和哥哥去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了。”
“我知道岑淮予这些年也跟我一样痛苦,我谁也不恨了,只是没办法原谅。”
江晴笙由衷的祝福:“你要幸福健康,其他的都是次要。”
“会的。”
赵沐桐离开后很久,江晴笙还坐在奶茶店,久久不能回神。
须臾,她接到一通电话,得知一个消息——
岑佑年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