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鹏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坤豪公司老板毕瑞豪,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中充满了愤懑与无奈:“现在他妈的,我就是想把这些东西还给那个海外的那个老头,现在也还不了啊!这些都已经卖给了文物贩子,我一共才卖了多少钱?妈的!张口就是一千个!”
毕瑞豪见状,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沈鹏身边,语气轻松地说道:“哎呀,问题不大嘛!二三十块钱一个,一共才 两三万嘛。这样,你去找几个卖古董的,只要他有银元,这笔钱我就帮你解决了。”
沈鹏自然希望毕瑞豪能把钱出了,可他还是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哎呀,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呀?这毕竟是我的事嘛。”
其实,沈鹏心里跟明镜似的,在这东洪县里,要想把生意顺风顺水地做下去,没有关系的照应,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对于普通人来说,财富有时候不仅不是好事,反而可能成为一种负担。而如何巧妙地把这笔钱留在自己身上,看似简单,实则需要费一番心思。
毕瑞豪似乎看穿了沈鹏的心思,他再次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身体微微后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现在这个找银元的事儿,可是要你来办呀!你总得把这个银元找些回来,我才能把钱花得出去。”
沈鹏抬起头,目光与毕瑞豪对视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哎呀,找银元嘛!东洪县九县二区,我倒还不相信找不回银元。这样吧,这事就这么定了!但是,费用也是我自己出。” 说完,他又与毕瑞豪客气了一番,两人你来我往,表面上客客气气。最终,毕瑞豪一槌定音,他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坚定地看着沈鹏,直接说道:“沈常委啊,你要是把我当自己人,这事咱就不说了;你要是不把我当自己人,钱就由你自己出。”
沈鹏见毕瑞豪如此坚持,也不好再推辞,他也站起身来,走到毕瑞豪面前,伸手拍了拍毕瑞豪的肩膀,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瑞豪啊,还是咱们两兄弟,心连着心啊!”
俩人说定这事之后,沈鹏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坐在对面的毕瑞豪,问道:“你真的想着要在工业开发区搞个厂出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好奇。
毕瑞豪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下一步监管越来越紧了,咱们租的那个地方根本没办法生产。要想改造,就要和食品加工厂的那一群大爷大妈打交道。后面那些人个个都是穷疯了的主,一个条件你满足不了,这件事你就干不下去。还不如咱们直接就和县里签协议,就在工业开发区盘上几十亩地,正儿八经地搞生产吧。我现在看以后,企业不正规很难往下发展下去。”
沈鹏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向前倾了倾,说道:“哎呀,这投资建厂投资不小啊!建设厂房这一块,没有个几十万恐怕弄不下来,还有你那些设备。”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毕瑞豪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是啊,咱们现在的掺混肥完全是在打擦边球嘛。真正的复合肥和掺混肥,那都是要经过一系列加工才行啊,咱们现在这个水平和能力根本不行。总投资下来,我算了一下,要 700 万到 800 万之间。” 说到这里,毕瑞豪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焦虑,为了这笔巨额投资,他已经绞尽了脑汁。
沈鹏听后,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兄弟,那这事还是算了吧?七八百万,你建个厂要多少年才能把这七八百万挣回来?这些钱你留着使劲造,一年花上 10 万,十年才 100 万,你活到 110 岁,70 年才能赚 700 万,何必再去工业开发区投钱呀?”
毕瑞豪却没有被沈鹏的话动摇,身为下海经商的人,他的意识更敏锐一些,知道建厂虽然投资大,只要经营的好,也是一本万利。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坚定地看着沈鹏,说道:“我们现在哪里有这么多钱?前前后后在县里面折腾,花了我们不少钱。要不是李县长这次主动把这个化肥让咱们销售出去,现在咱们想要回款很难呀!剩下的钱啊,还是要走银行贷款,不然的话哪里能建这么个厂嘛。” 沈鹏知道,在现在这个环境之下,为了企业的发展,他已经没有退路。
沈鹏打量着眼前的毕瑞豪,心中暗自思忖。两人虽然有一些合作关系,但每次合作都是就事论事、单笔分钱。沈鹏在哪件事情上出点力,就在哪件事情上分点钱;至于毕瑞豪到底挣了多少钱,沈鹏根本不清楚。所以,沈鹏也是无时不刻不想从毕瑞豪身上搞些钱出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道:“哎呀,有时候我都羡慕你啊!你看我现在高不成低不就,县委一直没给我安排工作。有的时候,我都想干脆跟着你去发财。”
毕瑞豪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此话差矣!我之所以能发财,那还不是因为你吗?如果你不在单位上干,那咱俩怎么能够发财呀?所以,我建议这样:你还是当你的常委,我还是去做点小生意,咱们两个相互配合,这样才行嘛!” 俩人又聊了许久之后,毕瑞豪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沈鹏,说道:“沈常委啊,下一步的工作,我觉得你还是要往前找一找啊。不能什么工作也不给你安排吧。”
沈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直言道:“哎呀,只要银元的事解决了,我让我大舅时间合适的时候找下李朝阳。现在我倒觉得这个李朝阳,倒不是刚来那会儿油盐不进啊!你看这个瓶子的事,也是他出的主意;还有,那些库存的化肥也是他拍板主动销售出去的。”
毕瑞豪道:“只是这小子现在正在和这个胡家闹别扭。有些本事,这胡家的人在县里,谁敢惹?”
沈鹏道:“那是姓胡的没惹我,不然我绝对不给他们客气,他们胡家的人,太黑了,从地里挖出来的油,成他们的了。”抽了两口烟之后,沈鹏继续道:“现在县里常委空的名额还很多,不行先争个纪委书记也不错。如果不是考虑老吕的面子,我都想跟他争一争组织部长。”
两人正说笑之间,这时毕瑞豪桌上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大哥大在当时可是个时尚的通讯工具,一般人接电话时的姿势都十分夸张,仿佛在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身份。
但毕瑞豪毕竟是老板,有钱,已经不屑于拿大哥大这种通讯工具作为自己炫耀的手段。他不慌不忙地拿起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到了吕连群的声音。
毕瑞豪拿起电话后,马上对着沈鹏摆了摆手,示意沈鹏不要说话,然后面色微笑地说道:“部长啊!有什么指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恭敬,是啊,县里的干部,说下来,又有几个自己惹得起来。
吕连群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很是神秘,说道:“毕老板啊,你现在在哪里?”
用大哥大打了几句招呼之后,吕连群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可要给你通个信。我现在正在陪着组织部的领导,在视察农村堡垒支部建设。刚刚接到县农业局冯局长的报告,临平县农业局马上要派人来检查你们公司的农资啊。”
毕瑞豪并没有紧张,毕竟对方只是临平的农业局而已,他说道:“吕主任,这批肥料应该没有问题吧?县长都已经公开表了态,要给这批肥料站台,允许销售的吧?”
吕连群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道:“在东洪县可以销售,但是在其他县不能销售啊!你的这批肥料在咱们县里随便卖,没人管,但是是不是有人卖到外县去了?”
毕瑞豪听后,心中叫苦不迭,他诉苦道:“吕主任,这个你得为我说话呀!供应商那么多,我不可能每一家都管得那么细致,这货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嘛。我们不是国有企业。
吕连群道:“给我说没用啊,这件事情跨了县,其他县里的干部是从源头在查,你让我这个当农委主任的很为难,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啊。”
沈鹏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马上说道:“吕主任,这样,你在哪里?我跟你见个面,我叫上沈常委,咱们有些话当面说,大家商量一下。”
吕连群则不客气地说道:“沈鹏就算了吧,他现在在县里身份尴尬,除了县委常委会他可以参加之外,其他任何时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啊。”
大哥大声音很大,毕瑞豪家里信号又好,两人对话的一些内容自然被沈鹏听到耳朵里。吕连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让旁边的沈鹏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沈鹏嘴巴一咧,露出了一丝苦笑,摇摇头,心中暗自骂道:“吕连群这老小子,实在不是个东西!”
俩人约好见面电话,挂断电话之后,沈鹏一脸好奇地看向毕瑞豪,问道:“怎么回事?”
毕瑞豪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这老小子什么意思?不过临平县应该还拿我没办法,我看就是为了要几个钱,也不排除咱们这个化肥是卖到了其他县里,但这和咱们没有关系啊。”
“哪个县?” 沈鹏追问道。
“临平县。” 毕瑞豪回答道。
沈鹏听到是临平县后,一脸诧异,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哎呀,这些年和临平县的干部交流不多呀!这临平县以前有煤,干部都富的流油,很是看不起人。”
毕瑞豪则说:“我听说李县长就是从临平县公安局过来的,你说这个事儿他会不会帮忙?”
沈鹏伸出根手指,在下巴上搓了搓,琢磨出两个点子之后,将手里的泥球随手一弹,说道:“哎呀,你要是这么说,还真得问问这个李县长。对了,你在临平那边也有供应商?”
毕瑞豪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在那边是有几个供应商。这样吧,我先去找吕连群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
毕瑞豪也起身,沈鹏马上也站了起来,随即抓起桌上的包,跟着就出门,跟在后面说:“哎呀,我也回办公室看看,这临平县来的是哪个领导?”
两人驱车,毕瑞豪将沈鹏送到了县委大院之后,又驱车到一家老菜馆摆了一桌,等待着吕连群。中午时分,阳光变得有些炽热,烤得大地都有些发烫。吕连群才笑呵呵地走进了老菜馆,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两人见面,沈鹏一挥手,几个早就点好的菜也就端了上来。
吕连群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毕老板啊,我可告诉你,这次我可给你帮了忙!这次是临平县人家一位副局长亲自带队到咱们县里来解决这个事。我把他们打发走了。” 吕连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似乎在向毕瑞豪炫耀自己的功劳。
两人边吃边聊,毕瑞豪才把事情搞清楚了。原本这批肥料是在仓库里封着,没有出售,县里给解封之后,这批化肥很快就流向了市场。市场是没有障碍的,这批化肥就机缘巧合地流到了临平县。一些代理商为了卖高价,把袋子上的标签改了,以合格的氮磷钾肥推向市场,正好被临平县工商局、农业局在开展农资专项检查的时候查获了,顺便还报到了市工商局与市农业局。市里的意见很明确,追查源头,这才找到了东洪县来。
毕瑞豪听完之后很是诧异,他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吕部长啊,这种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这县里是同意了我们这样干的,怎么到了临平县,我们就不知道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觉得自己很冤枉。
吕连群则说:“哎呀,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可人家信不信呀?难道你还把县长请出来,让县长给你站台吗?老毕,这件事情只能按规矩办。”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让毕瑞豪感到有些无助。
毕瑞豪说:“按什么规矩办?”
吕连群点了点头,一脸神秘地说:“毕老板,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怎么糊涂起来了?按什么规矩办?按市场规矩办呀!这件事情你还有你的坤豪公司,明显就理亏嘛。以我的态度,现在也抓紧时间把这个事给平了。说你运气好吧,你运气也不太好,这个县长虽然帮你解了套,但这货流到其他县,这件事情只能拿钱摆平。不然的话,现在的大环境你是知道的,省农业厅专门发了文件,要求整顿农资市场。如果这事你不处理好,临平县给县里发个函,这事不好办,县长拿着也为难。再者说,你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县长,县长和咱们非亲非故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给毕瑞豪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