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在看什么？”花解语好奇地问道。

林云没有回答花解语的问题，反问道：“你说，如果赵雨寒陷入了绝境，而我救她又是随手为之的事，我要不要救？”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然而花解语却是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救。”

“为什么？”林云眉毛一挑，完全没想到女人的回答这么迅速，好奇地打量了女人一眼。

“因为你问了，你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说明你的内心是偏向于救赵雨寒的，不然你也不会问出来。”花解语解释道。

“那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好奇地询问一下而已？”林云哑然失笑，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花解语白了男人一眼，思索片刻，认真地道：“公子，你跟赵雨寒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能拉一把就尽量拉一把吧！这修炼一途太过漫长，也太过遥远了，远到你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一个打坐的功夫曾经熟悉的人已经一个个地逝去。”

“我们百花宫里有一位长老就是这样，二八不到的年纪离开亲人，离开家乡，走上这条人人羡慕的修仙之路，结果百年光景，一晃而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她修炼有成，重新回到生她，养她的家乡时，曾经的亲人、朋友早已化作一堆黄土，甚至自己记忆里熟悉的小村庄都因为山贼常年的光顾而变成了无人居住之地，荒草丛生，只剩大片大片的残桓断壁。”

“修仙这条路太吃天赋了，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你的脚步。那赵雨寒乃是冰灵之体，有天赋，也有野心，她可能是为数不多能跟上你脚步的故人了。人生在世，还是要尽量保留一些曾经的记忆好一点，无论是好的记忆，还是不好的记忆，否则漫漫长路就太孤独了。”

“我宗门那位长老，她说这些事的时候，我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孤独的气息。她的修为虽然已经臻至神海境，乃是东荒域有数的强者之一，可我能感觉到她并不是那么开心。她说她觉得自己像是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她没有亲人，没有寄托，她这些年最希望见到的就是曾经的那些故人，哪怕是仇人都好。”

“公子，你现在还很年轻，可能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但是相信我，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你也许不缺女人，但女人替代不了曾经的记忆。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人富贵了为什么要还乡？除了炫耀之外，本质上就是为了寻求一种情感的寄托，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站在这大陆巅峰的时候，回首望去，一个故人都没有。”

“没有故人，就没有人记得你的曾经，没有人知道你从何而来。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看似自由潇洒，然而这种人就是无根浮萍，当精力散去，女人和修为提升带来的快感不足以触碰到兴奋阈值的时候，迟早有一天会被无尽的孤独吞没。我不希望公子成为宗门长老那样的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希望你能帮一下赵雨寒真正的原因。”

花解语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很长，看得出那位长老对她人生观的影响确实很大。

林云笑了，不是因为听到花解语建议自己救赵雨寒而笑，而是因为女人的话他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在陨神窟中看到的一座墓碑，那是曾经仙界至强者的墓碑。

墓碑上没有姓名，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吾虽身死，然吾道不灭。

此人确实死了，此人的道统也确实不灭，因为直到他转世重修的时候，对方创建的宗门依旧是仙界第一宗。

想着，想着，林云突然眸中精光一闪，更多的信息从他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卷古籍中看到的话，上面说，仙尊之后的境界为塑道。

塑道，塑道，以何塑道，那卷古籍上没有说，然而如今他似乎已经抓到了这个所谓塑道的关键，即道统和传承。

前世的他一人一剑，孤家寡人，哪怕身死也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缺少了可用来塑道的东西。

怪不得当初他感悟到那个境界的时候总觉得道基不够圆满，原来自己缺少的不只是有情之道，还有道统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