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峰似是听住了,也自饮了一杯,轻轻叹了一口气。纨素也面有不忍之色。
那男子接着道:“我就这么喝了我姐姐的血,进了晏家,从外门小弟子做起……先在打铁炉子跟前做杂役,推着小推车给人送铁料,来回跑腿,给师傅们端茶送水,保养锤子……等每日夜里,师傅们皆歇了,我就在屋后空场子里,偷偷学着白天看见晏家正式弟子们的样子,头上顶一摞瓦片子,扎一个半时辰的马步再去睡……我又主动替旁的学徒劈柴,按着我见过晏家正式弟子的样子,学着他们怎么拿刀,怎么挥刀……有时候练的太入神,柴劈得太碎了,不好烧,又要被师傅们拿鞭子痛打。这种日子,我过了七年。”
“十四岁上,管事终于允许我正式拜师学武。我得了这个机会,格外努力,每日起早贪黑……我以为,只要把武功学好了,终有我的出头之日。到那时候,我就到县里林家去,把那二十两银子丢到他们脸上,把姐姐接回来……我天天晚上做这个梦,梦见我怎么踹他们家的门,怎么吆喝一辆四马并驾的马车去,把姐姐接回家……”
“十八年前,我终于得了这个机会。那年朝廷突然发了诏令,要开一场武举的恩科,擢选真正武艺精熟之人当御林军,戍卫宫城……当时的诏令说,此次遴选,不问家世,不问出身,不问师承……希望各地武林门派能群起响应。武举入围者,皆从小旗职位做起,但并不负责带兵戍卫宫城,而是负责教导其他御林军武艺……晏家当即响应,同时响应的还有江淮一代杨、温两家武林世家……还有林林总总,许多知名或不知名的门派,皆派出长老,带着想参加武举的弟子往洛京去。晏家就是家主亲自带队,选了十二个武艺精熟的弟子,吆一辆四马并驾的马车……家主也带了很多金银宝物,打算在京中打点,想着不管武举是个什么结果,都要把他那当时成天吊儿郎当混日子的二儿子晏翎塞进御林军去。”他又饮一杯,不做声了。
纨素轻声向孙如峰道:“我有点关于晏家的事要打听……一会我想着,到隔壁去敬个酒,孙大哥觉得呢?”孙如峰望一眼奚笪,道:“你要问什么不如告诉我,我去敬这个酒……你在这守着青青就是。”
两人还未商量好,隔壁又有了谈话声。两人皆凝神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