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歌笑着与周县令客套的手了几句,紧接着开始说起了正事:“我今日看到四处都是甘蔗,不少百姓面色愁苦,刚才见大人之前也从衙役口中听了一嘴。岭南沃土,甘蔗遍野,此乃天赐富矿。大人所忧,无非蔗贱如草,糖劣难销,空守宝山而不得其利。”
周县令心头猛地一跳,这女子竟将他的困境看得如此透彻。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季村长所言甚是。然本地土法制糖,色浊味酸苦,难登大雅之堂,更遑论远销获利?此乃痼疾,非一日之寒。”
“大人所言不差。”季如歌的声音依旧平稳,毫无波澜,“甘蔗确是上品,坏就坏在‘土法’二字。榨取不净,熬煮过火,澄滤不清,所得糖浆杂质丛生,焉能不酸苦色暗?此非蔗之过,实乃技之拙。”
周县令的眉头又锁紧了。道理谁都懂,可怎么解决?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技拙?莫非季村长……有良策?”
季如歌没有立刻回答。她伸手,从随身的小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素白纸包,放在两人之间的方桌上。纸包打开,里面是约莫一汤匙分量的粉末。那粉末白得刺眼,在昏暗的后堂里,竟像是自身能发出光来,纯净得如同冬日初雪。没有一丝杂色,细腻得几乎看不出颗粒。
周县令的呼吸骤然屏住。他见过府库里进贡的、来自遥远西域的石蜜,也见过商贾带来的、据说产自波斯的上等糖霜,可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雪白的糖!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
冰凉,细腻,瞬间在指腹化开。他屏着气,将指尖放入口中。
一种纯粹的、清冽的、直达心底的甘甜瞬间席卷了他的味蕾!那甜味是如此干净、如此直接,没有任何杂味干扰,仿佛一股清泉涌入干涸的河道。
没有一丝酸,没有一丝苦,更没有那令人作呕的土腥和焦糊味。只有甜,纯粹到极致的甘美。
周县令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瞳孔里映着那堆雪白的糖粉,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他死死盯着那堆白糖,又猛地抬眼看向季如歌,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的声音:“这……这是糖?你……你制的?”
“正是。”季如歌迎着他惊骇的目光,平静地点头,“以此法所制,色如霜雪,味唯甘纯。此乃‘精纯技法’所成。”
“精纯技法……”周县令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之前的疲惫和愁苦一扫而空,只剩下狂热的渴望,“请季村长务必赐教!此法若能传于我岭南糖坊,实乃万千黎庶之福!本官必当重谢!”他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大人,”季如歌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适时地浇了下来,依旧平稳无波,“民女此法,非空口白话可授,更非一时一日之功。此乃民女安身立命之本。”她顿了顿,目光清澈而直接地锁住周县令,“民女愿以这‘精纯技法’作股,入大人治下糖坊之业。我出全套制糖秘法,并负责此糖行销之途。所得之利,”她清晰地吐出三个字,“五五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