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0章 权压千钧角未鸣(2 / 2)

诡三国 马月猴年 2866 字 1天前

黄巾之乱,彻底扯下了这些覆盖在家伙脸上的面纱,露出其贪婪的嘴脸。

可是很遗憾,这些在三四百年间已经习惯了跟随的牛羊,在失去了领头羊之后,便是失去了目标,迷失了方向,虽然走出了圈养他们的羊栏,可是最终又主动走了回去。

搭建的围栏,修葺的石槽,宣称是他们给予了羊群新生命,新机会。

至于羊毛羊血羊骨羊肉,他们只字不提。

现在,曹操倒下了草料,指着羊栏,告诉这些羊群,骠骑要来了!

骠骑要破坏羊栏,要砸烂了你们吃草的石槽!

当已经破坏了忠孝仁义道德基础的一方,却在指责另外一方要来破坏的时候,羊群们却盯着那些闪耀的金银,并不在乎那些金银上面究竟有没有沾染其他人的血。

染血的炊饼,染血的金银。

以及习惯了,甚至都不愿意多思考片刻的羊群。

……

……

汜水关。

曹洪看着西方。

那边是河洛,是雒阳,然后是长安。

原本汜水关是河洛地区,雒阳都城用来作为防御山东方向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山东中原抵抗关中骠骑大军的前沿阵地。

这种方向性的颠倒,似乎很不寻常,但是又很正常。

就像是曹洪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样。

他们有机会去救满宠的,因为满宠很早的时候,就给曹洪等人发来了求援的信号。

可是曹洪没去。

满宠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还特意在雒阳城的周边分配了兵力,甚至在伊阙关等地设置了陷阱……

而且满宠还特意以身试险,偷袭了一波张辽后营!

这一切的布置,虽然没有取得最大化的效用,但是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减缓了张辽进军的脚步,如果不是斐潜带来了新兵力的补充,张辽想要围攻雒阳并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曹洪有些惊弓之鸟的状态,使得最终失去了救援的良机。

曹洪当然可以给自己找到许多没有去支援满宠的理由,但是这些理由并不能改变局势的恶化。

他无作为,就是无作为。

不会因为他有充足的理由,或是借口,就能将曹洪从无作为的状态,变成有作为的将领。

尤其是在当下东西之间决战的关键节点上。

曹洪后悔了,但是晚了。

他现在相信满宠是忠诚的了,但是满宠已经死了。

局面进一步的恶化了。

虽然曹操原本的策略确实是要牺牲雒阳城中的那些山东士族子弟,但在计划之中,曹操并不是要这么快的丢失雒阳。

按照原本的计划,骠骑军应该是止步于雒阳,然后曹洪和满宠相互配合,唱一出救援大戏,然后这些山东士族子弟就既是戏剧之中的角色,也是戏剧的观众,生者会将死者的仇恨带回山东之中,而充当救援者的曹操一方,则是顺理成章的获得救命之恩的感激。

至于死掉的那些,就只能说是命不好了……

谁都有谁的命。

人血的馒头,也可以有很多种吃法。

可是满宠死得太快,雒阳丢得太早了!

这就像是才拉开的大戏,忽然之间被叫停了,原因就是戏院的招牌不符合规范,不是三个色的……

荒谬,可笑,却又无比的冷酷。

牧羊人在杀羊,割肉取血的时候,会在乎羊的情感么?

羊群还要感谢牧羊人,因为他原本可以直接杀的,偏偏还特意编了个理由,多少给点借口。

滚滚的洪流铺天盖地一般,涌动而来。

而这一此,能挡得住么?

若是挡不住……

曹洪不敢回头望山东,引为他害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仰头西望的勇气了。

『守住黑石关,巩县,汜水关!』

这是最后的三道防线。

……

……

『我要出征了。』

斐潜缓缓的说道。

焦尾琴上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蔡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夫君。

斐潜坐在那边,对着蔡琰说话,却没有看蔡琰,而是抬头看着天空。

岁月不饶人。

在斐潜还年轻的时候,他觉得穿越三国,不过就是一场集邮online的游戏,顶多偏向于虚幻现实系列的,于是他超脱,他傲然,他觉得自己可以嬉戏其间,挥手就是风云变幻,山崩地裂。

可是等他正式的踏入三国洪流之中后,斐潜才发现历史的厚重,压得他肩膀生疼。

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不行就放弃吧,反正那些牛羊也没几个懂,对牛弹琴一点效果都没有。

斐潜甚至感觉曹操是在嘲讽他,因为曹操觉得比斐潜更了解那些牛羊。

曹操讥讽着,嘲笑着,表示就算是将牛羊送给了斐潜,斐潜又能怎么样?

牛羊依旧是牛羊,就算是过了几千年,依旧拜托不了牛羊的脾性,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被杀了也就叫两声,其他暂时没被杀的也跟着叫两声,然后就没了……

下一筐草料倒进了石槽的时候,依旧冲上去。

若是身边哪一只牛羊多啃了一口自己的草料,便是会忿怒的咩咩叫,『这可是我真金白银的草料!』

所以,斐潜现在出征,他心中依旧没有底。

他知道,他能轻易的改变羊栏上面悬挂旗帜的颜色,却难以拆除牛羊心中的栅栏。

斐潜也清楚的知道,在山东中原,还有更多的民众百姓,类似陇右的汉人和羌人,将所有的力量,将头上的犄角,对准的是身边的同类,拉都拉不开,劝都劝不动。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斐潜拿下了山东中原,依旧会有很大的麻烦。

想到这些麻烦,斐潜就头疼。

不过,片刻之后,一个带着些许冰凉的手指贴了上来,就像是熨斗一样,慢慢的将斐潜脑袋里面的褶皱抚平,展开。

斐潜闭上眼,向后微微靠去,便是感觉到了柔软的支撑。

『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直尹院之中,要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记载下来……』斐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每一次……他们都会删改,但是每一次都有一些被记了下来……』

蔡琰温柔的笑着,『她们哪里敢乱删改啊……』

斐潜也笑,没纠正蔡琰,而是顺着说道,『现在不敢,不代表将来不敢……』

『那可不成。』蔡琰用手轻轻揉着斐潜的额头,『谁那么大胆啊?这还不抓起来?』

斐潜笑了笑,没回答蔡琰的话。

是啊,连平常不太关心政治,只喜欢看书弹琴的蔡琰,都明白有些事情做出格了之后,必然会被抓起来。

但是为什么就没被抓呢?

斐潜不说话,蔡琰也就不说了。

她一边轻轻的按揉着,一边也轻轻的哼唱着……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