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我怕了……”今川义真挠着头,发间还沾着晨间操练时的草屑。他刻意让语气显得轻松,却掩盖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太原雪斋挑起眉,浑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哦,几场大胜都打下来了,还有什么是你觉得需要害怕的?”他缓步走到主位坐下,禅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今川义真的心坎上。
今川义真咽了口唾沫,凑近两步压低声音:“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织田信秀死了。”
太原雪斋轻轻摩挲着念珠,语气波澜不惊:“知道!我那么快就来这,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你祖母和父亲担心你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又因为你之前的大胜,贪功冒进直接突入尾张,所以让我来拉住你,不过没想到的是,你没有胆大包天突入尾张,反而缩回冈崎。”说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说吧,为什么他死了,非但没胆子突入尾张,还连三河西部其他豪族的田地安堵文书都不敢签了?”
今川义真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方才跪坐在太原雪斋面前。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向今川家臣服,不是真的服今川家,不是真的怕我们,是因为觉得另一个靠山没了,只能投靠我们了。这样的附庸,这样的三河,正如之前在善德寺时父亲大人说的,我不敢要啊……”
今川义真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豪族送信代表虚伪的笑脸,想起他们不知道是因为织田信秀死了,还是因为前面几场今川家的大胜,如何争先恐后地送来降表。那些看似恭顺的话语,在他听来却像是毒蛇吐信般刺耳。这哪里是什么臣服,压根就是政治投机罢了!
毕竟这是真实的战争,不是后世某些战略游戏,什么“本家一统天下之路已被断绝……今后将尊阁下为主,为天下尽心尽力!”然后随便一些操作就能让被俘虏的敌国大名对你忠诚度由红转黄甚至转绿;什么“事已至此,实属无奈,今后便向您家效忠”,然后送个几品宝物,原本对原来主君还算忠心的家臣就对第四天灾忠心耿耿……
太原雪斋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调侃:“年轻人应当勇猛精进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失忆之后的确比起以前更加知道害怕为何物,这不是坏事,但是你这么做的话,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把原本可能倒向今川家的人推给别人?”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直刺今川义真的心底。
今川义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倔强:“那种二五仔不在自己麾下岂不更好,我们的队伍也能更加纯洁!”他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今川家武士,想起他们忠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热血,不如砍光那些西三河二五仔,把地分给自己人。
太原雪斋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不是让他们加入今川家,只是要让他们倒向今川家而不是倒向织田家就行了,这和纯洁队伍没什么关系。”
“这有区别吗?”今川义真挠着头,满脸困惑。在他看来,这些摇摆不定的豪族,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会真心为今川家效力。
太原雪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解下腰间的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米浆水。喉结滚动间,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良久,他放下葫芦,目光变得深邃:“小子,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建武新政’吧?”
今川义真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恭敬道:“嗨!”那些关于后醍醐天皇和足利尊氏的故事,曾被太原雪斋对他娓娓道来,此刻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虽然对初代将军大人、副将军大人还有你的今川家名不尊敬,但我还是要问你,是后醍醐天皇大人一方队伍纯洁,还是足利将军一方队伍纯洁?你说实话!”太原雪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无法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