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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真昼就在模糊的世界中挣扎着醒来。
昨晚似乎下了一场小雨，尚未彻底干涸的雨珠化成雾气，残留在玻璃窗上。
像是在眷恋这个不属于它的人间。
“现在才是早上六点，不用这么早起来的，再睡一会吧。”
注意到真昼醒来发出的稚嫩嘤咛声，苏清侧眸看了过来，声音放的很轻，仿佛再大一点就会彻底惊醒对方一般。
“嗯……你没有离开我呀……”
少女大概是睡得迷糊，冬季的温度总是会让不由自主地赖床、沉睡。
真昼像是没听见苏清说的话，只是看着苏清的侧脸，嘴角不矜持地咧开一条缝，没心没肺似的傻笑了起来。
“你没睡醒是这样的？”
苏清也搞不透对方现在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了，只是当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真昼就已经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凑了过来。
“我好困，你不要趁我睡觉的时候……离开……我。哦……”
少女傻笑着，伸出一只手来到苏清的后背，紧紧缠绕着。
做完这些后，她似乎才觉得放心下来，慢悠悠闭上双眼，只是唇边还时不时溢出一些含糊不清，像是梦中的呓语。
苏清盯着真昼看了许久，她的唇角仍残留着刚刚傻笑的一丝弧度。
没有精致的妆容和平日里的稳重端庄。
憨憨的、傻傻的，对他而言却是可爱至极。
世间除了眼前少女的笑容，还有什么更重要或是同等重要的事物吗？
……
“好像……还真有。”
脑海不自觉地闪过另一位少女的笑颜，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苏清只好用最锋利的尖牙无声地撕咬着下唇，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卑劣与丑恶。
……
早晨八点钟，真昼是在一束朦胧到梦幻的天光中清醒过来的。
昨晚的觉老实说前半段睡得并不算太好，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不过后半段就好了许多。
她好像还在睡梦中梦到了苏清？
哪怕是梦里，少年对她的态度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地方。
不过……那毕竟是梦，算不得真。
真昼随意揉了揉眼睛，醒来第一件事情是找苏清在哪。
而苏清此刻似乎哪也没去，只是靠在床靠背，合上了快要看完的书，问道：
“醒了？”
“嗯，醒了。”真昼伸了个懒腰，后半程的高睡眠质量令她现在很是清醒，“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没叫我呀。”
“看你睡得香，就不舍得叫你，再说现在也还早。”苏清说。
“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看望结衣吗？”真昼显然没有忘记这件事。
“嗯，不过太早了也不好，九点多到那边就好，让她多休息好。”
苏清说完就下了床。
“欸？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这会应该已经醒来了，医院应该很无聊的吧。
她昨天最后不是还说要让我们早点吗。
感觉一会过去她会说自己快要发霉之类的话~”
真昼在床上叠起了被子，苏清一开始是劝说过的，不过她却表示这是留宿的人该有的自觉。
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后，她这才满意地下床，脑中情不自禁浮现结衣的表情，忍俊不笑道。
“你还挺了解她的。”苏清也笑了起来。
“啊……毕竟，是朋友嘛。”
真昼闻言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回答。
理论上来说，二人的确是朋友毋庸置疑。
可实际来说，又好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可不是朋友又会是什么？
挚友、闺蜜，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关系？
有点……难懂呢。
“发什么呆呢？去洗漱吧，早饭我做了地瓜粥，还有一些酱菜、花生之类的配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做。”
苏清边说边往外走，可很快他就走不动了。
回头一看，是真昼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苏清问。
“你又背着我偷偷一个人做早饭。”
真昼鼓着嘴，眼睛微眯，带着审视的意味。
感觉最近她都快失业了。
契约什么的完全接近半作废的状态呀。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苏清还是个料理杀手，只会做克系食材。
“你都来我家留宿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做饭？你就当……是我这个主人在尽地主之谊吧。”
苏清一动也不动，只是耐心地解释。
“那……好吧。”
真昼想不出来反驳的理由，这明明是她的说辞才是。
“所以有什么想吃的？不过要挑不那么费时间的。”苏清见真昼松开了手，继续问道。
“纳豆或者蛋类的东西吧？”
真昼沉吟片刻，发现今日早饭蛋白质摄取不够，于是建议道。
“那很快，稍微等一会就好。”
苏清说完就走了。
“哎！”
真昼手悬在半空中，似乎还有话要说。
可苏清已经走远了，于是话停留在嘴边也就没能说出口。
“真是的……小瞧谁呢？我也知道呀，毕竟我也做了这么多年的早餐……”
少女站在原地，幽幽地呢喃。
……
吃过早饭，二人就搭乘地铁前往医院。
东京是国际大都市，节奏很快不养闲人。
可小雨滋润过的人间，却忽然多了种别样的悠闲与清醒感。
哪怕这样的感受，短暂到像是幻觉。
却依旧是须臾存在过的真实。
……
“啊……要发霉掉了，要生锈了呜呜呜。”
病房内的少女背靠在白色病床上，被子被她叠好放在了一旁，此刻正机械似的重复一些话语。
是说为什么大好的春假要在医院里度过啊？
我不要口牙！！！
“妈妈，我们出院吧好不好？”
结衣眨眨眼，随即用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坐在陪护床上的由比滨芊奈，试图萌混过去。
“不行！”
由比滨芊奈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
“唉？可是医生今早不是才说我身体一切正常，一点事都没有吗？
我现在身体可好了，感觉都能跑半马！”
结衣笑嘻嘻地解释道，芊奈的态度却很果决。
“还半马，你怎么不说全马？医生今早还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留院观察两天，你怎么不说？”
由比滨芊奈没好气道。
这丫头是真不知道昨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今天就出院，像话吗？
“那那那，医生都说了是如果嘛！”
既然是如果，那就是不需要。
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这种果实的。
正当结衣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的时候，门口忽然多出来的两道身影却让她一下子乐开了花。
“小清，真昼酱，你们来了呀！”少女热情地打起招呼。
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人简直就是救星！哪怕他们还没做些什么。
“结衣，我们来了哦，吃过早餐了吗？”真昼笑容柔美，又对芊奈道，
“阿姨，早上好。我们来看结衣了。”
“早上好阿姨，这是我们带的一点水果。”
苏清也在这时举起一篮新鲜的水果，说道。
芊奈随意瞥了一眼水果篮。
现在是冬季，大部分水果都是在温室大棚里培育。
再加上水果在东京价格本就高昂，虽然不清楚价格，但想来是不便宜的。
“你们来看望结衣，我和她都很高兴，不用买这些的……”
“应该做的，我就放在这了。”
苏清只是笑了笑，将水果篮放在床头边后环视了一圈，问道。
“叔叔不在吗？”
“我爸爸的话，他公司有点事，今天早上说是要回去先交代一下。”
结衣解答道，见苏清终于把视线转了过来，她又哼哼道，“话说你从进来就还没和我打招呼呢！真昼酱都和我打了！”
说罢，她立刻用寻求帮助的眼神看向真昼。
[对吧对吧，是不是这样？]
“嗯……不好好和人打招呼确实有点不礼貌哦~”
真昼故意仰起脸，语气故作疑惑。
“你没像之前那样和我打招呼，所以我不太适应。”
苏清先是看了眼真昼，又看了眼结衣，笑了笑，解释道。
“哎，我之前是怎么打招呼的？”结衣一愣，掀起头脑风暴。
0.1s的延迟过后，她带着一丝试探，“呀~hello！？”
“嗯，呀hello，结衣。”
苏清学着待他永远热情温柔的女孩，略微笨拙地打起相同的招呼。
少年淡淡地笑了起来。一瞬间时光停滞，光阻变化，一切都好似初见。
“噗，什么啊，幼稚鬼小清。”结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明以前对方还说过这种打招呼有点奇怪来着，结果现在反倒是听习惯了吗？
不行，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结衣转过脸，揉了揉眼角的泪花，这才又转过来对真昼补充了一句。
“呀hello~真昼酱。”
“啊？那个那个……呀hello~结衣酱？”
真昼表情迟疑，倒不是担心这种有些羞耻，只是怕自己没能说好。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打招呼方式，有些小别扭。
不过这里没什么外人，调整好心态后也很快学着两人的语气说道。
“哈哈~感觉我们三个人这样好奇怪啊，妈妈你说是不是？”
“嗯？不会呀。我觉得你们这样，很好哦。”
芊奈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唇角下意识扬起。
她盯着苏清看了好一会，而后走上前对其道:
“虽然不太好意思打扰你们现在的氛围，不过……方便现在和我单独聊一聊吗？”
“哎……妈妈你？”结衣迟疑出声，神情变得紧张，下意识就要下床。
突然要单独和小清聊天，该不会是要责怪昨天的事情吧？
毕竟她母亲现在已经知道，她是因为对方才会受伤的。
可这根本不怪小清的呀。
“不用担心，我又不会说些奇怪的话。”
芊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结衣。
她不就是想找苏清说点话，至于激动成这样？
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就往外肘。
还真是……
长大了呢。
“好。正好我也有话想对阿姨说。”
苏清站起身，眼神和真昼交流过后便随芊奈走出了病房。
“啊，妈妈这是要搞什么？真的不会说些奇怪的话吗？”
视线里已经没人两人的踪影，结衣担忧地嘀咕起来，见真昼还是一脸从容，不免好奇道。
“真昼酱不会好奇他们说些什么吗？”
“有一点，不过……清君会处理好的。对了，你想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弄。”
“不用客气啦，我才刚吃饱，话说昨天晚上下雨了哎……”
就在两人开始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时，病房门口不远处。
芊奈和苏清在外面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