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河上游,荒墟石弃矿深处。
在幽暗甬道里,在两位侯爷护卫下,许国公踉跄逃至此处,身后仅余二百亲兵相随,他环顾四周残兵败将,心中自是悲凉难抑。
半月精心谋划的奇袭,岂料竟成自投罗网,十万大军折损殆尽,此刻想来仍觉恍然噩梦。
“究竟何处出了纰漏?”
许国公百思不得其解,他攥紧岩壁的凸石,思及城墙上冲天火舌,吞噬麾下将士的惨状,他胸腔如巨石压住。
其实,也是许国时运不济,正在偷袭攀爬城墙时,恰逢王立辰启动城防火焰,若遇寻常的伏兵,断不至伤亡如此惨重。
“此乃何处?”
许国公嗓音嘶哑,石荒侯沉声应答:“君上,此处距地表千丈,位于天都河底,距南岸城墙尚有十里。”
许国公稍感心安,虽兵败如山,好歹保得性命。
正欲下令休整,忽见干燥甬道泛起湿气,汩汩溪水逆流而至,遇地火蒸腾成茫茫白雾。
“滴答!”
水珠坠地的脆响惊破死寂,众人足底暗河无声漫涨,在地踪侯暴喝“护驾”的刹那,在蒸腾水雾中,倏然凝出一道素白身影。
熔岩映照下,但见其肤若凝脂,眸似星辰,宛若洛神凌波,三千青丝随水汽轻扬。
“你……你是?”
许国公声音发紧,他伸出手指,却发现指尖都在颤抖。
“无极门护法,若水真王唐景香。”
白袍女子声音清冷,声线如冰泉击石:“许国公,你已无路可逃。”
“放肆!”
地踪侯怒目圆瞪,腰间佩剑刚出鞘三寸,脚下突然涌出数道水蛇般的锁链,瞬间缠住他的四肢关节。
那水流看似柔弱,却暗含千钧之力,令他动弹不得。
“君上快走!”
石荒侯暴喝一声,铁臂横拦在许国公身前。
然而话音未落,前方甬道突然升起一道透明水幕,湍急的水流在熔岩映照下泛着白色光芒,将退路彻底封死。
唐景香纤足轻点水面,素白罗袜不染纤尘。
她指尖轻旋,缠绕地踪侯的水链骤然收紧,清冷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
“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天都河下游,距城关二百里外。
虽上游关隘战况惨烈,尸骸堆积如山,此处却已撤去灶台,将士们腹饱神闲,俨然刚用过午膳。
忽见墨色玄鹰破空而至,稳稳落在青风侯抬起的手臂上,暗金鸟喙轻啄他掌心纹路,翎羽间犹带着战场硝烟。
“前方战况如何?”
申国公神色一紧,急声喝问。
青风侯凝神聆听片刻,摇头道:“君上,两军现已休战。”
“休战?”
神力侯抢先惊呼,巨斧重重顿地:“这仗都打起来了,尸体都堆积成山,岂能说停便能停下来?”
“西楚霸王亲临天都河,无极真王也已现身。”
青风侯指尖轻抚玄鹰背羽,解释说道:“如今两国百万大军,皆在静候两位绝世强者一决胜负。”
“原来如此!”
申国公负手望向天际浮云,距玄鹰报信不过半刻,天际已现两道交错的裂空痕。
“哎!没有想到,郑楚两国百年气运,竟悬于这一战。”
神力侯击掌说道:“君上!那无极真王虽是边荒至强,可边荒岂能与万紫相提并论?此战霸王必胜,我等当速做准备!”
申国公眼底精芒骤闪,神色几经变幻,终是长叹一声。
“传令三军整装备战——青风侯,再遣灵隼探查!”
此战不仅关乎楚国国运,更系申国生死存亡。
若无确切战报,申国公断不会贸然挥师出击,西楚霸王和无极真王的决战,谁是这场巅峰对决的胜利者,也将是天都河大战的最终主宰者。
天都河关隘上空,空气凝滞如铅。
百万雄师屏息凝神,楚郑两国将士的目光,无不聚焦于天都河上空,那两道绝世强者的身影。
项无敌身披粉红衣甲,在凛冽朔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粉红巨锤吞吐赤芒,将头顶上空云层都映成血色。
莫问天一袭青袍负手而立,足下虚空泛起道道金色涟漪,每一步都似有山河倾覆之威。
两人气机交锋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啸的朔风都为之停滞。
“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项无敌巨锤轻震,声若雷霆炸响,那霸道无匹的音浪,震得下方楚军战旗猎猎翻卷。
“念你修为不俗,若愿归顺大楚,可封上柱国公。”
说到这里时,锤锋一转,在天穹划出璀璨弧光:“纵是要开宗立派,称尊万紫和边荒两大灵域,大楚也是鼎力相助!”
“项姑娘,莫要说笑了。”
莫问天冷笑一声,对这种拙劣的招揽不屑一顾。
“想让本座归顺大楚?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