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见嘴角抿起一丝讥笑,倒是难得有人奉自己为主,可这欺君之罪,在他看来实属可笑,一个傀儡,又如何与权臣去谈‘欺君’不‘欺君’?
忽而轻笑:“燕卿口口声声奉朕为主,却教这女子在朕跟前搬弄这等是非,要朕与大将军离心?”
尾音微微上扬,字字如冰:“朕,倒要问问卿是何居心了?”
燕子献眉头骤然紧蹙,伏地再拜。
元玉仪亦是面如土色,整人瘫软,几乎贴伏于地。
“陛下,微臣不敢!”
荀济忽地趋前一步,双手交叠恭敬行礼,只说道:“陛下明鉴,燕录事纵有失当之处,亦是一片赤诚。”
抬眸时眼风微动,不着痕迹地向元善见递了个眼色。
元善见会意,顺着荀济话锋转圜:“荀侍讲此言甚是。倒是朕......多虑了。”
“燕卿赤诚,朕本不该相疑。只是......”
声调渐沉:“大将军日理万机,为社稷殚精竭虑。朕岂能因一介女子,寒了功臣之心?”
忽然正色:“元氏女,燕卿且带回。至于卿之忠心......朕,记下了。”
此言此语何其熟悉,燕子献垂首间,眸色仍是欣喜,该入局的已然入局。
“微臣告退。”
说完便躬身退出殿中,元玉仪行过礼后紧紧跟上。
二人身影远去后,荀济又才方上前低声说道:“陛下,此乃送棋。陛下何必弃子?”
“这真假公主不过引子,大将军若为此女与陛下相争,恰可让天下人看清,他敢明目欺君,使其野心昭然。
且高澄一向目中无人,朝中又树敌众多,不服者众,候景为叛便是如此!
如今高王既薨,若是落子一搏,或许......真能夺回皇权”
“可军权尽在高氏之手,若把他逼急了,庄帝、出帝可是前车之鉴啊!?”
“先欺君者可是高澄,高王尚且因逐君之罪而难服众,更何况高澄庶子?陛下何足为惧?
更何况如今他正处内外交困,纵有跋扈之心,此时也万不敢轻行废立篡位之事!”
元善见负手缓缓于殿中踱步,先前宴会虽有试探,可这表面的君臣和谐还是勉强维系着,一旦破冰,最终面临何种境界,他实难料。
荀济的劝说既叫他心动,又叫他心忧。
“大将军既然有所忌惮,朕又何须......”
“陛下!”荀济突然抢前两步。
“争一昔好过坐以待毙啊!此时正是良机,若因怯懦而错失,他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怕悔之晚矣!难道陛下就甘心眼睁睁看着元氏天下就这样姓高了吗?”
元善见闻言身形一顿,眼角微微抽动,蹙眉下眸映烛光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