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凉风起,日升月落寒露凝,烟消云散天下定,回望江海心难宁。
“阿旭,老师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董昭朝正在看书的朱旭问道,他很快,就要去漳州了。
“好。”朱旭点点头,来到南岩的他,还有些拘谨,之前刚来的时候一直躲在人群后边。
“那你准备一下,带上夕瑶,咱们一起去。”董昭笑道。
“好!”朱旭放下书,立马就动了起来。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了。
时间过得非常快,没有动乱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祥和,一晃就是一天。
这阵子,程欢一家早就回去了,龙骁跟巫芳几个去了苗寨,巫芳身上的问题也被董昭治疗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她跟龙骁,还是可以生孩子的。
而巫芳临走时,也很爽快的给了伊宁二十万两银票……
张纶在南岩没待几天,就跑去漳州了,他很想看秦异的孩子。
康朝阳阙跟着程欢走了,他们还是选择不留在南岩。
回到南岩的人们安定下来之后,过上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十一月二十一,董昭带着白梨,董远,伊宁,慕容姐妹,林萍,颜清,邵春,奔赴了漳州。留下鄢聪几个守家,鄢聪骂骂咧咧要跟着去,还是被白梨呵斥住了。
十一月二十五,董昭一行抵达了漳州,在九龙江边的浦园村,见到了他的义兄黎辉。
“大哥!”
“贤弟!”
“异姐!”
“白梨?”
两对夫妇一见面,顿时就热情的攀谈了起来。白梨跟秦异各自抱着各自的孩子,不断聊着家常。董昭则跟黎辉讲起了前阵子战事的经过……
伊宁端看着这浦园村里,黎辉家的宅子,这黎辉的家是仿照董昭的家建造的,但是却比董家大很多,几乎大一倍。
“海呢?海在哪儿啊?”慕容幽兰问了起来。
伊宁朝东南方向一指:“沿着这条九龙江,往下几十里,就到海了。”
“走,我们去海边!青芷!”
慕容幽兰立马就拉着慕容青芷准备跑,却被伊宁止住了。
“明日去,今日咱们是来做客的,先得进主人家才是。”伊宁道。
“那就去吧,黎辉的话,我记得他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挺严肃的,可实际上……”慕容青芷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
“实际上很骚!”慕容幽兰脱口而出。
“骚?”伊宁歪了歪头,这是什么形容?
“你看咯!”慕容幽兰朝那边正在跟董昭交谈的黎辉一指。
“贤弟啊,你不知道为兄多想你啊……自从京城一别,我时刻挂念着你的安危,听说你深入西陲的时候,为兄夜不能寐……听说你深陷京城的时候,为兄是辗转反侧啊……”
“好了好了大哥,我知道你心中有兄弟!走,咱们进屋喝酒!”董昭赶紧拉着掩面哭泣的黎辉就往里头。
可此时,大门里忽然走出一人,众人一看,居然是张纶,张纶来此已经个把月了。
“义父!”黎辉当即喊了一声。
“义父?你叫他义父?”董昭吃了一惊。
“对啊,如今,他已是我夫妻的义父了。”抱着孩子的秦异说道。
“呵呵呵呵……想不到你们真的来漳州了,看来又可以过热闹日子了。”张纶捋须笑道。
“张……张伯伯……”董昭换了个称呼,“我兄长与嫂子还没办婚事吧?”
“你们来了,正好办了嘛……是不是?”张纶笑道。
董昭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行!”
“给他们办完婚事,你们正好回家过年,时间上正好。”张纶说道。
伊宁点头:“我看行,反正有几个人想看看海,正好待几天吧。”
“那再好不过了!”黎辉露出笑容,“贤弟啊,为兄这次可要跟你大醉一场,对酒当歌!”
“你别发癫就行……”董昭抿唇道。
“怎么会呢?走!进屋!”黎辉揽着董昭的肩膀,招呼众人进了他的宅院。
来到黎辉的家,众人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不仅如此,曾经跟他们一道出海的浦园村村民们也来了。林墨见到董昭伊宁,喜极而泣。黎辉拿出了浦园村的好酒,众人一边喝着,一边聊着,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
一群人从北方聊到了南方,从江湖聊到了朝廷,从百姓聊到了官场,又从官场聊到了情场……
聊了许许多多的人,聊了许许多多的事,聊的人里边,伊宁提到了一个人,沈红。沈红并未跟着他们南下,也未在京城当官,后来大事平息之后,她参加了沈青的婚宴,最后似乎是独自离去了。她也没来漳州,不知道去了何处……
聊的事里边,聊的最多的就是新皇登基之事,众人对新皇朱枫,虽然有些地方赞同,可有人却提出了隐患。
“朱枫,纨绔出身,虽然拜宁姐您为师,受您教诲,可他终究心肠有些阴狠,恐怕日后会成为第二个朱桢!”秦异断言道。
“无妨……”董昭笑笑,“他若成为第二个朱桢,我便换一人登基。”
众人闻言大惊,随后想起了董昭带来的朱旭……此时的朱旭喝了几杯酒,早就昏昏睡去了。
张纶望着董昭,点点头,董昭这一招确实是高……留下囚禁在皇宫的朱桢,带走朱旭,这既给了朱桢活下去的希望,又让朱枫心生忌惮……
“皇权也需要制衡,当初朱桢就是无人制衡他,所以才会如此专横跋扈,将一个好端端的天下弄的乱七八糟,积重难返……董昭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他做的对。”伊宁赞许道。
“行了行了,事情都解决了,来喝酒!”黎辉再度劝起酒来。
当夜,喝多了的黎辉果然酒性大发,差点发癫……
翌日,黎辉带着众人来到了漳州的海边。
董昭再一次看到了大海,而慕容姐妹,林萍,邵春,还有朱旭夕瑶,则是第一次看海。
“好漂亮啊!”林萍望着蔚蓝的大海感叹道。
“走啊,玩水去!”慕容幽兰拉起慕容青芷就往海水里跑。
“阿旭,夕瑶,你们也去玩吧!”董昭朝这对兄妹说道。
“老师,我们会看到跳跳吗?”朱旭忽然问道。
“跳跳?”
“就是逆戟鲸啊!老师曾经说过,还画过的!”朱旭说起了这个来,他很想见见海里的大鱼。
董昭托起下巴:“这是海边,跳跳住在深海,咱们要看跳跳,可要船呢……”
“你们先在海边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伊宁安慰了一句。
“嗯。”朱旭拉着夕瑶就去海边,踏着海水,捡起了贝壳来。
“师姐,我也想再见跳跳一面呢……当初若不是跳跳帮忙,咱们可能都回不来……”董昭念道。
“是啊,大海里有那么可爱又聪明的生灵,又让咱们遇到了,还对咱们有恩,是该再见它们一回啊……”伊宁捋着发丝说道。
大海美,美不胜收,它美在壮阔,美在包容。它的美与江湖不同,江湖美在山川河流的灵秀,而大海,则美在波涛惊云的大气!
董昭眺望着这美丽的大海,不由心生波澜……这大海,让他入了虚,让他找到了龙血草,找到了郭长峰……在跳跳的帮助下,他成功的带着伊宁回来了……但是,他还能找到下西洋的沈落英吗?
师傅,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董昭想到此处,脸上露出了愁容……
“贤弟,你跟你这些夫人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黎辉又跑过来问道。
董昭转头笑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明年了。”
黎辉拍着董昭肩膀,笑了笑,也望向大海:“贤弟,我看你满面愁容,是不是还有没完成的大事啊?”
董昭点头:“是。”
“是沈女侠还下落不明吗?你想去找她?”黎辉一下就猜中了。
“对!”
“我听义父说,沈女侠是下西洋了……这一晃,十几年了,她可能比我师傅还难找……你真的要去找吗?”黎辉又侧过头看向董昭。
“对!我一定要去!”董昭坚定道。
“要去的话,你得先忙完手上的事才行啊!贤弟,你这么多夫人,要安排好,还有很多对你有恩的人,你也要报答……我觉得,三年,你应该三年之后再去找……而在这三年内,我会想办法帮你打造一支船队。”黎辉给出了建议。
董昭低头,沉默了。
三年吗?
黎辉的话不无道理,之前出海去天尽岛都历经无数艰难,下西洋的话,时间更长,艰难险阻更多……他如果真要去的话,一定要先将手头的事做完才行……
先易后难吗……
三年……还要三年吗?
澎湃的海潮,咸湿的海风,回应着董昭的心声,三年,那就三年吧……
于是,董昭开始了他的三年之期。
从兴国元年到兴国三年十月,董昭相继将该做的事全部做完了。
兴国二年春,董昭用了整整一个春天,跟自己所有的夫人成了亲。伊宁跟他,是正月十五元宵成亲的,是继白梨之后的第二位准夫人。
他与伊宁成亲时,几乎整个江湖的门派都来祝贺。不仅如此,皇帝朱枫得知后,带着一众京城的人马,年前就跑来南岩住了。当时的南岩这个小镇人满为患,甚至饶丰县的所有客栈都住满了。
两人成亲,结为连理,接受着江湖与朝廷共同的祝福!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跟随在新郎董昭马前马后,为他吆喝开道……皇后胡秋亲自为伊宁上妆,皇帝朱枫更是亲自为伊宁抬花轿。
两人的喜事一时震惊了整个天下!两位绝世高手结为连理,这恐怕是上千年来的第一回!
而董昭跟其他几位夫人成亲虽然没有跟伊宁这么热闹,但同样收到了许多祝福,来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跟慕容姐妹成亲时,日月山慕容家仅存人都来了,不仅如此,正一门的人也来了上百人。
跟江月溪成亲时,程欢亲自为她抬轿,高询甚至亲自为她主婚,高家的人甚至调来十艘大船,从太湖一路沿水路,溯江护送江月溪到南岩。
跟叶眠棉成亲时,叶空带来了叶家所有的亲戚,给她撑场面……叶家家大业大,他们一家的亲戚足足三百多人,给董昭吓了一跳……
而跟林萍成亲时,最是意外,西域居然来人了!西域自乌托汗被杀之后,一年之内分裂成了好几个小国,可那些小国的君主,却都认林萍为西域圣女,居然派来使臣,送来重礼,参加林萍的婚事……这差点惊掉了董昭的下巴。他没有隐瞒,连忙将此事告知皇帝朱枫,可朱枫却回信说没事,他不介意……
兴国二年夏,董昭再度离家,这一次,先是北上,先在钟离观祭奠了青莲山的两位真人后,又前往洛阳四方馆,祭奠施瑜卓婷,还有郭长峰跟赫连飘。再往北,前往百花谷祭奠王烈,然后往西,在关中苏博故里祭奠苏博,去终南山祭奠张虚谷……
兴国二年秋,董昭再一次抵达了日月山,在这里,他帮助慕容姐妹的弟弟慕容垂重建了清源教,在青海湖畔大醉一番之后,再度离去。回到湟州时,他抚摸着城头上那些刻满了阵亡将士名字的石碑,久久不语……
到这一年冬天,董昭来到了西川,先是将昆仑派安置在西川的一座名山之上后,便去往青城。在青城山拜访了一遍,又跑到剑阁附近的深山里转了起来。
他还有个重要的伙伴,毛毛。
毛毛是一只白貘,他曾经跟张虚谷一起见过的,跟跳跳同样都是黑白颜色,他始终忘不了毛毛。
寻了好几天,终于寻到毛毛之后,毛毛居然还记得他,扑上去找他要抱抱。董昭一行开心不已,撸的毛毛的毛都快掉了……
在西川,他们是在曾经的那个雪山下的藏民村过的年。
他再度看着他跟伊宁攀爬过的高山,心中怅然,不曾想这一晃,就已经过了好久了……
这一次,他再度爬上了雪山,登上了雪顶!
朱旭兄妹第一次见到雪山,这雪山上的景色让他们终生难忘!当他们在雪山顶上找到曾经董昭跟伊宁刻字的石碑之后,两人惊呼了起来,发出了感叹之声。
随后,董昭让慕容姐妹等人也纷纷在这石碑上刻下名字,留作一个纪念。
兴国三年春,董昭跟着伊宁,来到了点苍山,在这里,他帮段苍重铸了丹田,又帮他恢复了武功,点苍一门感恩戴德,崔长水更是差点宣誓效忠……
帮段苍恢复了武功之后,董昭顺江而行,又去夔州找了熟人侯来宝跟苗未娘,看望了这对夫妻俩和他们的一儿一女。接着,又去了清江苗寨,看望龙骁跟巫芳这对夫妇。没有意外,巫芳居然生孩子了,而且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
龙骁开心的不行,一个劲的在董昭面前炫耀:“看吧,老子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董昭,你这么多夫人,也生个一两对呗?”
这把董昭气的不轻……
然后董昭一气之下,就带着众夫人顺江而下,回家了。
回家又待了几个月后,八月中,他再次北上,这一次,他要去京城。
一路北上,在抵达沧州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事,跑到沧州城外那大柳树下,就开始刨,很快就刨出了两根金条来。这是当初他跟白梨一起的时候,在此埋下的,现在终于是取了出来。
抵达京城,他又见到了熟悉的人们,沈青居然怀孕了,大着肚子,徐蕙兰更是第二胎了,而顾章平,也终于是娶到了媳妇,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皇后胡秋也诞下了一子,朱枫也当爹了。
董昭带着朱旭跟夕瑶,再一次见到了朱桢。
三年一过,兴华苑内的皇帝,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才四十岁的朱桢,如今已经是两鬓斑白,头发稀疏,额头上居然爬上了三条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