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王爷和王妃需要拿出多少粮食来养这些难民。如此情况之下,王妃又如何有心情与突厥经商?
可他要帮玉伽公主通过贸易换取粮草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暂时先安抚玉伽公主。
“其实……”唐小童回到马车旁,声音低得几乎被车轮声淹没,“王妃现在也许会有些忙……”
他故意挺直腰板,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等王妃忙过这阵……”
玉伽忽然伸手按住晃动的车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给我,这是我的。”
“求求你,先让我给孩子吃吧!孩子已饿得不行了……”
远处又传来难民争夺面饼的嘶吼声,混着孩童的啼哭,让人看着只觉心酸不已。
“小童。”玉伽公主抬头望着突厥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你也并没有把握,是我痴心妄想了。”
唐小童带着防身的佩刀突然撞上马鞍,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他慌乱地按住刀柄,却摸到鞘上三道陈旧的砍痕。
那是许多年前,他父亲在突厥战场上突围时留下的。
“照这个速度,再走三日就到苍州地界了。”
唐小童扯下腰间的水囊递给玉公主,牛皮囊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干燥的尘土里。
他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玉伽公主眼里的愁苦和期盼,只是诚恳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不仅仅只是为了你。”
马车内传来银铃急促的晃动声,像是主人突然握紧了手腕。
当银铃声响平息时,玉伽的声音混着信任传来:“那就继续走吧。”
她放下车帘的刹那,官道旁的树上飘落一朵美丽耀眼的红花,落在了她的车顶上……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绚烂的金红色,像是打翻了的胭脂盒。
白日里灼人的热气渐渐消散,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天空,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赵樽还在水泥厂忙碌着,他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正指挥着工程队和运输队的人员调配,声音洪亮而有力。
“明日一早必须准时出发,前日赶去的路基队已在甘络县筑出了一段路基,就等我们的水泥!”
工人们齐声应和,干劲十足。
受到甘络县令程靖泽的启发,赵樽觉得扶风县的水泥厂产量跟不上。
他便在短短几天,将水泥厂和建筑队、运输队、工程队再次裂变出几队人手,选出经验丰富的老员工担任负责人,基层员工由挑选新加入的流民填充。
除了承建甘络县的工程,其余的将派往苍州各县,带上图纸和经验在那里就地建厂,就地施工,就地发展。
这样便能快速复制整个扶风县的操作,既是市政民生工程,费用就由各县府衙自行承担。
赵樽还令骆海冻结苍州所有收拢的赋税,不再上交朝廷,而是用于各县支付“以工代劳”的各种费用,安置解决大量流民的工作岗位。
原苍州知州孙文远被拿下,骆海升任苍州知州,这些政令施行起来自然方便了许多。
北关驻军已归于赵樽麾下,苍州知州被取替,如今赋税又脱离朝廷。
自赵樽被封苍州王到现在,短短七个多月,他就在不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从军事和财政上完全独立出来,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治州”。
另一边,华天佑正带着府兵们将一袋袋生产好的水泥搬上三蹦子。
因为要跨县运输,韩蕾又给运输队添置了许多烧油的三蹦子,一箱油跑一趟来回不成问题。
这些新添置的运输工具整齐地排列在厂区空地上,上面都堆满一代代的水泥。
华天佑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对身边的府兵嘱咐道:“每一车都尽量多装几袋,都小心一些。”
“华公子就放心吧!
”府兵们笑着应答,动作却更加谨慎了。
赵樽看了看天色,走到韩蕾和赵灵儿身边:“丫头,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坐马车回去休息吧,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天佑就行。”
韩蕾点点头,她确实感到有些疲惫。这段时间为了水泥厂的事,她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
赵灵儿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嫂子,那我们先回去吧,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马车行驶在新修的水泥路上,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韩蕾靠在车厢内,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缓缓后退的景色。
赵灵儿递给她一杯温水:“嫂子,喝点水吧。”
“谢谢。”
韩蕾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与赵灵儿闲聊着。
马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让人心神安宁。
不一会儿,疲惫的韩蕾就靠在软垫上小憩起来,赵灵儿见她娇俏甜美的面容上满是疲倦,便自觉的不再打扰她,拿过一条薄毯轻轻为她盖上。
当马车缓缓停在赵家宅院前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的红晕。
韩蕾被赵灵儿轻轻唤醒:“嫂子,我们到了。”
刚下马车,韩蕾就看到李嫂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期待。
一见到她们,李嫂立刻快步迎了上来,粗糙的双手在围裙上不安地搓动着。
“王妃,灵儿姑娘,你们回来啦?饭菜已经做好了。呃……”李嫂说着,有些欲言又止。
韩蕾察觉到她的异样,温和地问道:“李嫂,有什么事吗?看你好像有话要说。”
李嫂抿了抿唇,还是鼓起勇气:“王妃……见您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太忙,我知道我不该,可我……”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