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装甲救援车内,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赵骞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残垣断壁,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灯塔外围的防御工事,十不存一,曾经熟悉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和尘土混合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啧,这帮‘星辰’的杂碎,还真下死手啊……”赵骞低声嘟囔了一句,目光转向躺在担架上,气息微弱的张凡。
张凡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那条曾经无坚不摧的晶化左臂,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令人心悸的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他紧闭着双眼,胸膛只有微弱的起伏。
“队长……我们,我们这是回灯塔了?”一个幸存的队员声音沙哑地问,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和泪痕。
赵骞嗯了一声:“回了。大家……都辛苦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车厢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车辆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终于,装甲车缓缓驶入了灯塔内部的主干道。与外围的死寂不同,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人。守备队的士兵们神情肃穆,幸存的民众们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深深的疲惫。
当救援车的舱门打开,首先走下的是几个还能勉强站立的远征队员,他们个个带伤,神情麻木,作战服破烂不堪,混合着血污和尘土。
人群中,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哭声。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我的儿啊!你看到我家小虎没有……”一个老妇人哭喊着,被人搀扶着。
“是英雄!他们是我们的英雄!”
赵骞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板,却感觉眼眶发热。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也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因为失去亲人而悲痛欲绝的脸。
“医护兵!快!这边!”赵骞朝着人群中焦急等待的医疗人员招手。
随后,张凡被小心翼翼地抬下了车。
当灯塔的民众们看清担架上那个人的模样时,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面容枯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头发灰白,皮肤松弛,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如果不是那身依稀可以辨认的作战服,和那条已经异化到几乎不成人形的左臂,谁能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在灯塔年轻一辈中声名鹊起的张凡?
他的左臂,晶体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甚至隐隐有向躯干扩散的趋势。那些晶体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力量感的幽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暗,散发着令人心底发寒的能量波动。
“天……那,那是张凡?”有人不敢置信地低呼。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活着吗?这……这简直……”一个年轻的女孩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像一具……活着的尸体……”
人群中弥漫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心痛。他们听说过远征队的惨烈,但亲眼看到张凡这副模样,那种冲击力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紧接着,李虎从另一辆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的伤痕,行动也如常。但当人们的目光触及他时,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李虎的眼神,冰冷而深邃,那双紫黑色的瞳孔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虚空,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他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本能地感到敬畏,甚至是畏惧。
“那是……李虎?”
“他的眼睛……好吓人……”
“我怎么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散开,有人带着几分惊惧地低声道:“他不会……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叫他‘虚空行者’,我看一点没错。”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
“张凡!张凡!”林婉清拨开人群,当她看到担架上张凡那副惨状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扑到担架旁,想要伸手去触摸张凡,却又怕碰碎了他一样,手在半空中颤抖着。
赵骞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婉清……别太激动。张凡他……”
“他还活着,是不是?他还活着!”林婉清猛地抓住赵骞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