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利德·特利塞拉在视察过归自己指挥的重装突击支队之后,在军营之中踏上回路。
夜晚时分戴着头盔视力不佳,她便将骨制头盔从头上摘了下来,露出棕黑色的头发,青蓝色的鳞片她后脑延伸的颈盾上构成了美观的展示图案。三角龙的复兴者慢步走向同伴的帐篷,帐篷外没有卫兵。
“雷克斯,我又去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霍利德走入帐篷的时刻,雷克斯·泰雷恩正站在地图前,双手背在背后,近乎一动不动地注视。
“嗯。辛苦了。”君王点了点头,回过身,用手势请她坐下。
作为多年的挚友,霍利德清楚这是君王能够显露出的最大程度的热情,想让残暴的蜥蜴之王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态度显然是强人所难。
两位复兴者短暂沉默了片刻,“你不去外面看看吗?”
“看什么。”
“抬头看看星空。那是很美的东西,雷克斯。”
“它的美丽不属于我,”君王在地图前走了两步,目光指向帐篷外的地面,“每当我抬头仰望那些闪烁的星,我都感觉到陨石的威胁。”
“怎么了,暴君。”霍利德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我上辈子被你咬碎了颈椎骨,现在也能毫无压力地和你共处一室,结果你还担心希克苏鲁伯。”
君王对霍利德略带轻佻的话语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冷静地迈步走到帐篷外,霍利德不解地站起身跟了过去,见到他抬起头,仰望星空。
“星空不会让我恐惧,”君王回过头,炯炯目光对准霍利德的眼睛,“对我而言,那只不过是一片未知的遥远领域。”
“这个我也知道。”霍利德扭了扭脖子。
“我只不过理解不了,为什么你们能以欣赏的态度面对它。它远不只是可以观赏的艺术品而已。”君王不动声色地说道,随后回身走入帐篷。
“那你就慢慢习惯去吧,暴君。”霍利德笑了笑,“尽早克服比较好,因为欣赏星空可真是了不起的享受。”
......
我与云绫华并肩站在一栋洋楼脚下,与举行晚会的复兴者们稍微隔开一些距离。
到现在,阿纳克莱托周边的军事单位调度已经大致完成,大多联盟军都集中到了城外郊区的军营之中,即将奔赴前线,虽然眼前的复兴者们似乎还沉浸在舞蹈与音乐之中,看不出代号“南洋杉”的军事行动即将开始。
因为我现在原则上仍然由联盟方面管控,而非一个有自主行动权的归乡成员,因此接下来几天的行动之中,我还是得与联盟军一起行动,能见到云的机会也不多。
我们没有太多言语,其中一个因素是因为大战在即,而且眼前那场战斗的血腥程度已经可以预见,谁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数天之内我们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我们仰视星空,耳边流淌着探戈舞曲,倚靠在粗糙的石柱上。
我偶然转移视线看看云,同样偶然地发现她也在看我。
照理来说应该挪开视线,但我们都没有那么做。
她现在没有保持复兴者形态,点点星光点缀着她目光淡然的琥珀色眼眸,她默默凝视着我,虽然没有语言,但不代表没有情绪。
我想到现在我们距离我们习惯的那个世界已经多么遥远,想到我们那种平凡的生活已经被战火埋葬了多久,想到是什么时候开始与她成为了生死与共的知己。
我忽然想明白了,只要她在我的身边,我就会感到安心,只要我能够看到她,知道她还在为明天而存在,为明天而战斗,我的心灵深处就会冒出源源不断的欣慰。
多么幸运能见到你,多么幸运,在这个分崩离析的世界里,能和你向同一个目标前进。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对她倾诉我心中的想法,但一种声音告诉我不应这么做。
战争太残酷,太漫长,假若我们有一方在战争中丧生,那应当怎么办?
即便我们获取了胜利,都在战争中幸存下来,我也会继续老去,自然死亡将是灭绝也无法逆转的过程,这仍然将造成永别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