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东面停车场。”唐宛如说完,旋身。
“活着。”叶远的声音不大。
两个背影,一左一右,各自没入南郊制药厂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最后一丝月光被乌云彻底吞没。
唐宛如的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的枪,指腹却无意识地蹭过右手手背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孔。
叶远这个混蛋。
那根针,绝对不只是定位那么简单。
怪的是,她心里那股邪火竟然没烧起来,反而莫名地,踏实了些许。
然后,她开始行动。
南郊制药厂的下水道,比她预想中还要令人作呕。
又湿又臭,污水管道窄得只能蜷缩着身体在里面一点点往前蹭。
胃里翻江倒海,全凭一股子狠劲压着。
那双价格不菲的作战靴早就被污泥浊水浸透了,凯夫拉纤维的紧身战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又闷又黏,这玩意儿,买一套的钱够换辆敞篷跑车。
此刻,她宁愿穿条破洞牛仔裤搭件旧t恤,至少能透口气。
唐宛如暂时停下,背靠着湿滑冰冷的水泥管壁喘了口气,抬起手腕,微型显示屏上叶远的信号还算稳定,正在朝主建筑移动。
通风管道。
呵,那不过是叶远放出来的烟雾弹。
那男人最拿手的就是装模作样,真要让他从正门大摇大摆地晃进去,也不是没可能。
上个月那场慈善拍卖会的情景,还清晰得很。
叶远扮成一个法国红酒商,愣是没一个人瞧出破绽,就那么混进了警戒级别提到三级的私人包厢。
那天他一身高级定制西装,举手投足间那股子贵族派头,简直了。
后来她无意间听到两个名媛在洗手间补妆时叽叽喳喳。
“天呐,你听见那位德拉库尔先生的法语了吗?简直比土生土长的巴黎人还要地道!”
“可不是嘛,而且那么有魅力——”
他妈的,砸六位数买瓶不值钱的酒,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为了那个军方大佬的口腔细胞样本。
叶远这人,装模作样倒是把好手。
唐宛如低啐,那语气,不晓得是嘲讽叶远,还是她自己。
结婚一年有余,她对他那点底细的了解,贫瘠得可怜,远不如他对她银行账户的数字敏感。
前面拐弯处,人工光源的微弱光线漏了进来。
快到出口了。
唐宛如攥紧了手里的家伙,脚下动作快了几分。
东边三楼,数据中心。
陈静那张破地图上标得清楚,守卫力量至少八人,清一色自动武器。
头疼的是,这种鬼天气,三更半夜,总有几个敬业的高级研究员猫在里面不肯下班。
叶远那边,李子明被押在地下二层的特殊监护室。
消息称,那边至少窝了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战术小队成员,只怕状况比她这边更棘手。
她一个人,能行?这念头闪过,她自己都觉得悬。
出口的铁栅栏锈蚀严重,几乎要散架。
唐宛如摸出微型激光切割器,细微的切割声响过,不到半分钟,人已经轻巧钻了出去,没带起半点多余的动静。
地下停车场,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除了几辆军用吉普,就剩下一台救护车,孤零零停在那儿。
救护车?
他们要动李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