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戴墨镜的男人两手举过头顶,慢慢走了过来。
唐宛如把车窗降下了一道窄缝。
“陈夫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说是礼物。”墨镜男递过来一个不大的金属箱子,“还有这张图,实验基地所有的后门都在上面标着。”
叶远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箱子,另一只手捏着那份薄薄的地图,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
这算什么?刚刚还剑拔弩张,转眼就成了施以援手的“朋友”?
他瞥了眼唐宛如,这位名义上的妻子,此刻倒是唯一能让他交付后背的人。
箱盖弹开,一套崭新的医疗工具,旁边是几支贴着陌生标签的药剂。叶远拿起一支,凑近了些,是稳定剂,心元方早期用的那种。
“她还交代,”墨镜男人声音压低,几乎贴着车窗,“制药厂那边,务必记住,凌晨三点准时换岗。西南角的监控探头,会有七秒钟的拍摄空白。”
唐宛如收回了枪,下巴轻点。
“替我转告她,这个人情,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必定会还。”
“夫人说,她只要一样东西。”墨镜男说完,便朝后退了几步,示意他们可以通过。
“什么东西?”叶远忍不住问。
墨镜男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又递过来一枚小东西,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芯片。
“她说,你们会用得上。”
路障被迅速挪开,前方再无阻碍,车子重新启动,加速驶向南郊。
唐宛如指间夹着那枚芯片,神情在车内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莫测。
“军用级别的数据存储芯片,看来,她想要的是心元方所有的数据。”唐宛如将芯片在掌心抛了抛,“你说,她是为了求个心安,还是想查清楚她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或者,”叶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她只是想多留个备份,然后卖个好价钱。你对人性,还是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世道,谁不是戴着好几张面具过日子?”唐宛如扭过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我,不也是这样?”
叶远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只是吐出一口气,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萧索。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上流社会?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全是算计?”
唐宛如捏着裙摆上镶嵌的水钻,指节微微泛白。
“上流?叶远,你那点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
“成天游手好闲,穿金戴银,出入高档会所,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我们这些人,在你眼里就是这样?”
叶远接了她的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说得不对?”
唐宛如的声音陡然转冷。
“错得离谱!”
“你真当那些勒得人喘不过气的礼服,我爱穿?”
“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我爱听?”
“还有那些无聊到骨子里的慈善晚宴,我乐意参加?”
叶远第一次有些发怔。
他过去确实将唐宛如看作温室里的花,娇纵,任性,不识愁滋味。
“那你何必——”
“因为有用。”唐宛如把一缕散发勾到耳后,动作利落。
“酒会,宴席,是最好的情报网。”
“那些衣着光鲜的人,是最好的掩护。”
“而那些死贵死贵的首饰衣服,往往能藏着最要命的家伙。”
她抬了抬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