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深吸一口气,那股萦绕心头的寒意仍未完全散去。
他拿起紫狼毫,饱蘸浓墨,笔锋在金丝兽纹纸上游走起来。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但细看之下,却能察觉到那笔锋末梢,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
他没有写给寻常的截教同门,也没有写给那些在朝歌附近修行的道友。
他要写的,是直达金鳌岛碧游宫,呈给他的师尊——金灵圣母的亲笔信!
信中,闻仲先是简述了西岐战事的失利,提及了姜子牙、金吒,木吒等阐教弟子的棘手,以及损兵折将的窘境。
这些,他本不愿轻易上禀师尊,显得自己无能。
但随后,他话锋一转,着重描述了今日那股突如其来、深不可测的窥探之感。
他用尽了平生所学,试图形容那种蝼蚁仰望星辰、螳臂欲挡神车的无力与惊悚。
他强调,这股力量远超西岐城中任何已知的阐教仙人,甚至让他怀疑,是否有超越了金仙,乃至……更高层次的存在,在暗中觊觎着这场人间王朝的更迭。
他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将自己的感受和盘托出,恳请师尊明察,并希望能得到截教的强力支援。
他深知,若无足够分量的强者坐镇,单凭他以及麾下这些将士,恐怕难以抵挡西岐那股越来越强的阐教势力,更遑论那隐藏在更深处的未知恐怖。
每一字落下,闻仲的心便沉重一分。
他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拨弄着商周的命运,而他,以及他所效忠的大商,都只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写罢,他将信纸吹干,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特制的玉匣之中,又取出一方刻有“太师闻仲”的私印,用朱砂印泥盖了上去。
“魔礼红!”闻仲沉声唤道。
帐帘一挑,手持混元伞的魔礼红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太师有何吩咐?”
“你即刻持此信,星夜兼程,前往东海金鳌岛碧游宫,务必亲手将此信交予金灵圣母座下童子,言明十万火急,关乎我大商存亡,以及截教颜面!”闻仲将玉匣郑重地交到魔礼红手中。
魔礼红感受到玉匣上传来的沉重分量,以及太师语气中的凝重,心头一凛,朗声道:“末将领命!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接过玉匣,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起身便欲离去。
“等等,”闻仲又叫住了他,“此去路途遥远,阐教之人或许已在各处要道设下耳目,你需万分小心,不可泄露行踪。若遇阻拦,以脱身为要,信不可失!”
“太师放心,末将明白!”魔礼红重重一点头,转身掀开帐帘,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魔礼红离去的方向,闻仲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开。
他希望,这封信能够引起师尊足够的重视。
否则,西岐城……怕是真要成为他闻仲,乃至整个大商的噩梦了。
而他更隐隐有种预感,那道窥视的目光,绝非偶然。或许,一场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宏大、更为凶险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
东海之上,仙雾缭绕。
金鳌岛,如一颗巨大的明珠,镶嵌在碧波万顷之间。岛上奇花异草遍地,仙禽瑞兽嬉戏,祥云紫气升腾,一派仙家胜境。
碧游宫内,更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此刻,在碧游宫一处偏殿之内,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眉目清秀,头梳双丫髻的道童,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上的几片落叶。
他是金灵圣母座下负责看守丹炉的童子之一,名唤水火童子中的“水”。
就在他呵欠连天,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
水火童子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红光由远及近,倏忽间便落在了偏殿之外,光芒散去,现出魔礼红略显狼狈的身影。
他一路疾驰,法力消耗不小,衣袍上还沾染了几处破损,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