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礼拜见,指尖轻轻掠过王皇后的袖口:
“寺里已备好净水,为二位洗去尘埃。”
王皇后看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那是李治新赏的,比自己的东珠镯子贵重十倍。
她勉强笑道:“有劳媚娘了。”
三人走进大雄宝殿,殿内烛火通明,三十六盏长明灯照得佛像金身发亮。
“陛下该上香了。”
王皇后的声音打断思绪。
李治接过香烛,却在弯腰时瞥见武媚娘袖中露出的一角素帕
上面绣着半朵牡丹,正是他去年在感业寺题诗用的帕子。
香灰落在铜炉里,发出细微的 “噼啪” 声。
王皇后跪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愿昊天上帝庇佑陛下,早生贵子,江山永固……”
李治盯着她颤动的珍珠垂帘,突然觉得厌烦
她总是这样,每句话都像算准了得失。
“皇后先去用斋吧”
他起身揉了揉膝盖:
“朕想在寺里走走。”
王皇后刚要开口,武媚娘已福了福身:
“媚娘带皇后娘娘去膳堂,陛下请自便。”
李治沿着回廊走到后殿,雪粒开始零星飘落。
他推开藏经阁的木门,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忽然听见楼板上传来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尼姑正抱着经卷往下走,竹篮里滚出块碎银 和李孟姜给申通镖局的镖银成色一样。
“小师父”
他伸手接住经卷:
“这银子……”
小尼姑慌忙弯腰拾银,头巾滑落一角,露出耳后朱砂痣:
“回、回施主,这是香客打赏的。”
李治盯着她攥紧银子的手,突然想起晋州密报里提到的 “铁轮马车”。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藏经阁,雪粒落在脸上,竟比王皇后的眼泪更温暖些。
回到辇驾时,王皇后正捧着一碗热粥等他:
“陛下,这是寺里新制的杏仁酪,臣妾尝过了,不甜不腻……”
“留着吧。”
李治掀开帘子,却在看见她 吓了一跳的表情时,语气稍软:
“朕知道你想讨好朕,但有些事,不必学别人。”
王皇后握着碗的手剧烈颤抖,热粥泼在翟衣上,烫出一片水渍。
她忽然想起武媚娘今早对她说的:
“娘娘若想让陛下心动,就得让他觉得你独一无二。”
可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仿制品,永远追不上那个人的影子。
雪越下越大,辂车在回宫的路上缓缓前行。
王皇后隔着帘子,听见李治在车里轻声哼着曲子 那是当年李孟姜常唱的《蒹葭》。
她摸了摸腕上的东珠镯子,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母亲拉着她的手说:
“巧颜,你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
可如今她才明白,皇后的位子不是靠凤冠珠翠堆起来的,而是需要…… 需要像临川长公主那样,让陛下打从心底里敬重。但这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
“陛下”
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雪:
“那个,妾身明日想让尚宫局给临川长公主府送些御寒的炭……”
李治只是冷冷了一句:“难得巧颜有如此之心。”
王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