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收到长安飞鸽传书,礼部已拟好册封文书。天可汗此举,本就是要扶持药罗葛吐密度制衡西突厥,只是......”
他顿了顿,将信笺凑近火把,看着火焰吞噬墨迹:
“草原的狼,终究是喂不饱的。”
入夜,灵州驿馆灯火通明。
李栾带着衙役巡查时,忽听得药罗葛吐迷度的帐篷里传出争吵声。
他示意众人停下,屏息细听。
“阿耶!为何要我去长安?”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咱们回纥部兵强马壮,何必......”
药罗葛吐迷度的怒吼震得帐篷布帘发颤:
“你以为天可汗的册封是白给的?留在长安做人质,既是投名状,也是......”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李栾只能隐约听见
“学大唐的...... 将来......”
几个字。
李栾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忽见远处暗影里闪过道熟悉的身影 是李大亮的亲卫。
那亲卫快步走来,递上张字条。
李栾就着灯笼微光看去,上面寥寥几字:
“斛薛连夜遣人出城,方向西北。”
他捏紧字条,望着药罗葛吐迷度帐篷里摇曳的烛光,心中暗自盘算。
都护府虽已定下,但草原各部的暗斗才刚刚开始。
天可汗看似轻描淡写间化解了危机,可这枚投入漠北的棋子,究竟会走出怎样的棋局?
次日清晨,太宗在灵州校场大宴群臣与各部首领。
酒过三巡,药罗葛吐迷度突然起身,将斟满马奶酒的银碗举过头顶:
“敬天可汗!愿大唐铁骑踏平西突厥!”
众人纷纷起身附和,斛薛却独坐角落,捧着酒碗冷笑不语。
太宗饮尽美酒,命人抬出个檀木箱子。
箱盖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百副明光铠、千张强弩。
“这是给各部的见面礼。”
太宗扫视全场:“但记住 ”
他的目光落在斛薛身上:
“利器在手,当用之护佑百姓。若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抬手示意,校场四周突然涌出数千玄甲军,刀光剑影映得众人脸色发白:
“大唐的军阵,从不会让背叛者活到第二日。”
宴席散后,李栾送太宗回行宫。
路过演武场时,正撞见药罗葛吐迷度的儿子在学唐军操练。
那少年手持陌刀,身姿挺拔,倒真有几分大唐将士的风范。
“司马觉得如何?”
太宗突然开口。 李栾微微一怔,随即躬身:
“天可汗深谋远虑,以文治武备化育四夷,此乃万世之功。”
太宗却摇头轻笑:
“化育?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药罗葛吐迷度想借大唐称霸漠北,朕便借他的手制衡西突厥。至于将来......”
他望向北方天际:
“草原的风永远不会停歇,咱们要做的,不过是让这风,顺着大唐的方向吹。”
李栾心中一凛,忽然明白天可汗看似随意的册封与赏赐,实则早有盘算。
燕然都护府的设立,哪里只是安置几个都督那么简单,分明是要在漠北种下一颗大唐的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而他作为灵州司马,要守的不仅是这座城池,更是大唐在西北的棋局。
夜色渐深,李栾望着太宗远去的背影,默默握紧了腰间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