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吃食,周舟说的,都是平日郑则给他做的事,他有样学样。
“小则,你说话呀。”
“你还没说原谅我。”周舟催促。
郑则听得满意,郑则就是不说话。
周舟拖着他手臂耍赖,蹲在地上不愿走了。郑则终于维持不住装出来的可怜表情,笑着说:“好好好,站好,要回去了。”
他和村长找到了房子,天色将暗,得快些回去和两位长辈商量。
说到房子,郑则在找房子途中分出心思,猜想周舟爹娘可能会留在白石滩。
如果他猜错了,那正好,一家四口完完整整返回响水村。
如果没猜错,他思考爹娘的顾虑会是是什么。
他并不担心周舟离开自己。周舟不会,这点郑则十分肯定。
在“爱人”这件事上他不敢说学得很好,但他从不忘记去爱。
若他对周舟的爱和好是一天两天、断断续续,或许今天他会深感不安,心虚找补。
但他不是,他每一天都自然而然万分热切地爱着周舟。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偷巧。
真心换真心,他才换来周舟的依赖和爱。
想清楚这个前提,郑则放松不少。他低头看抱住自己手臂不放的周舟,心想,或许保持现状,坦诚自然,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最好的。
郑则:“房子的主人清明前后捞完鱼,去茶山和儿子一家住上一段时间,等夏季开放捕捞鱼再回来。”
大多数村民都愿意借宿,能多一份收入,春天本就有许多外村的人来白石滩和云针村打短工。
不住人的空屋却少有,能找到这处房子已是不易。
周兆年算算,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叶兰清:“可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入住。”
郑则:“今晚就可以。屋里我看过了,瓦片紧密、墙体结实,该有的都有。”
夫妻俩听到这里放心了。周兆年对郑则说:“小则,今日相遇匆忙,我们二人寻子心切,见了孩子大喜过望,满心满眼都是他,还没跟你说一句感谢。”
“多谢你照顾周舟,这一年来他才没吃苦头。”
叶兰清在他身旁点头。
“粥粥很好。”郑则听了周爹的话没有急着高兴,他在等下一句。
果然。
“有一件事,我们想拜托你......”
夫妻俩看着好端端坐在他们面前的儿子,恍惚以为是一年前。
命运弄人,周兆年没料到,一家人还没在北地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定下来,就先和儿子失散了。
命运眷顾,儿子好好活着,如今嫁了人,发了婚书。
也或许是命运指引,夫妻俩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儿子,他们就一个儿子,这辈子定是要留在他身边不分开了。
叶兰清拉住丈夫的手,暗劝自己看开点。儿子是要住在夫家。
但他们不能。
他们是受了伤,是离了家,是没了钱,但他们没老没死,他们还能护着儿子。
周舟已经受过恩情,做爹娘的万万不可再欠人情。
“我们夫妻身上还有些钱,想托你在响水村买块地找人建房子。我行动不便精力不济,打算在白石滩住一段时间,等房子建好再搬过去。”
郑则回答得干脆:“成。”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他早有想法建房子。他更关心一件事:“那粥粥......”
周舟坐在中间,闻言在爹娘和郑则两边来回看,我呢,我呢。
叶兰清垂眸没说话,周兆年在桌下拍拍她的手,他心中同样不舍,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他和你一起回去。”
“带他回去吧,等房子建好再一起来接我们。”
郑则暗暗高兴,安心了。
周舟立马瘪嘴抱胸,两头只能选一头!心里不开心,也不知道要怪谁。
在村长家简单吃过晚饭,一家人即将去往租住的屋里。
周舟收拾包袱时突然想起一事,连忙跑去问铁头阿娘,她听了拍掌道:“有有有!”
“你们离开后我去收拾房里,枕头移开就瞧见了,寺庙里的东西我也不敢随意扔掉,想着夏天再还给你们,如今正好!”
周舟接过在香积寺求来的护身符和手绳,深深呼了口气,不愧是第一次求来的,可真灵啊!
前头难过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他欣喜地左右看看,发现爹娘和郑则都疼爱包容地看向自己,他也忍不住舒心地笑起来。
爹娘在,郑则在,真的太好啦!
夫夫俩在白石滩多留了两日,郑则要学习驾马车。
周兆年:“你们离家多日,家人该担心了,坐马车回去快些。老马要跟着我,马车你便驾走吧。”
好在郑则有驾牛车的经验,虽然两者有显着差异,但经验也有助于学习,郑则果然学起来特别快。
连续两日,白石滩歇了劲儿有些清冷的码头上多了一辆来回跑的马车,和一群呜呜哇哇惊叹的小孩。
周舟和他们一起看郑则驯马欢呼。
有个小孩儿认出了周舟,周舟也认得他去年冬天戴着帽子回答他“有啊”的小孩。小孩问:“哥哥,你找到东西了吗,不去船上了吗。”
周舟看向小坡,爹爹娘亲坐在他之前吃鱼肉酱馒头的地方,他小声欢喜地说:“已经找到了。”
离开的前一晚上,周兆年喊郑则进屋单独聊聊。
次日,周舟坐在车厢里,他掀开布帘对爹娘挥手,脸上神情失落,道别的话也不说。
郑则:“爹,娘,我们过段时间再来。”
马车在夫妻俩的注目下越走越远,直到不见,两人还在原地久久伫立。
响水村又来大马了!
在荒地玩藤球的几个小子拔腿跟在马车后面跑,嘴里喊着“大马!大马!”
听到的动静的孟辛率先跑出院门。
郑老爹和郑大娘欣喜地走出堂屋,“回来了?快快快!下车歇歇。”
郑大娘嘴里喊着粥粥,等掀开布帘看清楚里头景象,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郑则,怎么只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