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枯黄的草叶上覆着一层薄霜,沈止罹望着被枯萎藤蔓攀爬遮掩的影壁,面上神色不明,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怀中的山君。
山君懒散的躺在沈止罹怀中,突然机警的起身,耳朵微微向后靠,过了片刻,它扒拉开沈止罹的手,跳下地。
“铮铮醒了,我去和她玩。”
沈止罹拍拍衣袖上沾着的浮毛,点点头。
山君前脚刚走,房中便传来动静,沈止罹侧头望去,凤黯小圆脑袋奋力顶开沉重窗棂,黑豆眼同沈止罹对视上,突然粗嘎的叫了两声,整只鸟从缝隙中钻出,振翅飞走了。
屋内又传来几声闷咳,沈止罹无意探寻凤黯去向,兀自推门进屋。
“可有哪里难受?”
九方瑾闭着眼,锦被覆盖下的胸膛起伏微弱。
“哪里都难受。”
沈止罹一哽,默然片刻,轻轻搭上九方瑾脉搏。
脉搏跳动迟缓,仿佛每一下跳动都用尽了力气,即便沈止罹不通岐黄,也知晓这样的脉搏,绝对不是一个健全人应有的,九方瑾一动不动,任由沈止罹探脉。
“先前为你医治的大夫呢?”
沈止罹收回手,将他的手放回锦被中,蹙眉问道。
九方瑾微微侧头,似是不愿面对。
“先天不足,有何医治之法?只能慢慢将养,兴许能死的慢些。”
沈止罹眉头紧蹙,思索半晌,也寻不到破解之法,只能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睡了许久,可起来用些饭食?”
九方瑾依旧闭着眼,像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慢慢道:“不必,无甚胃口,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沈止罹看着九方瑾煞白的面色,有些犹疑,可九方瑾面朝里侧,抗拒之态明显,沈止罹也无法,只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秋风萧瑟,枝头挂着的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万物凋敝,整座宅院也仿佛蒙上一层死亡的阴翳,屋中躺着的九方瑾也好似枝头挂着的枯叶,不知何时便会坠落在地。
沈止罹神色凝重,看了好一会儿枝头枯叶,深深叹了口气,默默想到,若是不渡在此,说不定能找到方法,他底蕴深厚,见多识广,总比自己好些。
呆愣半晌,沈止罹骤然回神,不明白自己思绪为何又拐到滕云越身上,他不告而别,消失了踪迹,滕云越也遭受宗门鞭笞之刑,全因自己拖累,现在的滕云越,想必应厌极了自己吧。
小径尽头,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慢慢走来,是山君和铮铮,铮铮还揉着眼睛,不甚清醒的模样。
“沈哥哥,瑾哥哥还好么?”
昨日铮铮睡得早,不曾知晓九方瑾是何时回来的,只知道向来催着自己的九方瑾,今日未曾出现。
沈止罹扯出一个笑,弯身捏捏铮铮还带着红晕的脸颊,温声道:“他还睡着,饿了么?”
铮铮乖乖仰着脸,点点头,山君左右张望,还未疑惑为何今日的宅院如此安静,便嗅见风中熟悉的气息。
他微微瞪大眼,抬头看向沈止罹,便看见沈止罹朝自己微微点头,山君心定了定,牵着铮铮去吃早饭。
街上渐渐喧闹起来,几个弟子结束调息,纷纷聚在霍思达房中。
霍思达昨日探寻之余,还沿着洛水郡转了一圈,今日正好安排弟子们的查探范围。
半个时辰间,房中的弟子陆续出去,待最后一个弟子领命之后,霍思达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猛灌了一杯冷茶。
他自己自然是负责观察睿王府动向,只是笼罩着睿王府的阵法十分棘手,让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惊动设阵之人查探的方法。
而睿王府中,婵婵满足眯眼,悄悄从榻前退开,粉嫩舌尖卷着鲜红液体一闪而过,圆滚滚的眼中闪过人性化的餍足,被蜷缩在脚榻上的玉奴收入眼底。
风声起,玉奴活动着周身酸痛的关节,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还在沉睡的褚如刃,他睡的安稳,面上带着隐约的苍白。
婵婵又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在圆桌下,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
玉奴蹲下身,看着婵婵渐渐变得光亮的毛发,一抬眼,又同婵婵圆亮的眼睛对上,他迟疑片刻,慢慢伸出手,向婵婵靠近。
婵婵定定的看着玉奴越来越近的手,稍稍低头,任由玉奴摸上自己脑袋。
玉奴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触感,抿起笑,用气音道:“婵婵真乖,我最喜欢你了。”
赶在睿王府的婢女敲门前,玉奴率先将门打开,接过她手上的铜盆,垂下头羞涩的笑,小声道:“不劳烦姐姐,我来便好。”
那婢女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比玉奴大不了多少,身量比玉奴大了一圈,看着玉奴的目光颇有些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