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河西走廊的赤色岩壁烤得噼啪作响,细碎的石英砂在青铜车轮下迸出火星。项籍单手扯住缰绳,青铜甲胄缝隙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铁锈味——昨夜墨家巨子调配火药时,这老东西竟敢当着他的面往硫磺里掺楚地红砂。那抹猩红色泽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分明是楚宫炼金术里用来引动地火的巫砂。项籍的指节捏得发白,昨夜这老匹夫佝偻着背搅拌火药时,羊皮地图上朱砂标记的位置分明往楚营偏移了三寸。
\"将军,蒙恬的帅旗!\"亲兵突然低吼,脖颈青筋暴起。项籍眯眼望去,三丈高的黑底金纹大纛刺破尘烟,玄甲铁骑踏起的黄云正朝裂谷涌来。他反手摸向腰间皮囊,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珏——那是雪姬临别所赠,此刻却烫得灼人。玉珏上\"不离\"二字烙进掌心,恍若那夜蓟城槐树下,雪姬割断青丝系在他腕间的温度。断裂的素纱至今缠在蛇矛柄上,此刻被热浪蒸出淡淡槐花香。
墨家巨子佝偻着背从车尾钻出,羊皮地图在热浪中哗啦作响:\"地脉最薄处在此,待秦军......\"
\"待你祖宗!\"项籍突然暴起,丈八蛇矛抵住巨子咽喉。矛尖在对方枯瘦的脖颈压出血线,青铜吞口处\"雪赠项郎\"四字泛着幽光:\"昨夜你往火药里掺的红砂,当本帅不识楚宫炼金术?\"他余光瞥见车辕下方,五条浸泡鱼脂的引线正嘶嘶窜向地缝——这老匹夫何时改的引线走向?鱼胶在烈日下泛着琥珀色,本该直通秦军阵地的引线,此刻竟蜿蜒指向楚营侧翼。
巨子浑浊的眼珠纹丝不动,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戳向地图某处:\"红砂遇硫则爆,将军莫不是想炸死自己?\"羊皮地图上赫然多出一道朱砂标记,正是昨夜项籍亲手划定的楚军埋伏圈,\"倒是将军把引爆点往楚营挪了半里,当真舍得那三千项家儿郎?\"
战车猛地颠簸,项籍瞳孔骤缩。西北方突然传来狼嚎般的呼哨,匈奴千夫长乌鲁赤着精壮上身,马刀挑着秦军斥候头颅疾驰而来。那草原汉子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滴着血,项籍记得半月前盟约时,这厮还拍着胸脯说\"楚人就是草原的兄弟\"。此刻乌鲁的马刀在烈日下舞成银轮,三千匈奴骑兵赤裸的上身泛着油光,马蹄踏起的烟尘里隐约可见玄甲铁骑的轮廓。
\"项将军,说好的秦狗脑袋换盐铁呢?\"乌鲁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青铜鼎,马刀尖上挑着的头颅双目圆睁——正是项籍派去秦军诈降的副将。那头颅的断颈处还滴着黑血,显然是中了墨家见血封喉的毒箭。
项籍冷笑,蛇矛凌空划出弧光。三支鸣镝应声升空,在烈日下炸成血色烟花——给匈奴人的信号本该是绿色。他余光瞥见墨家巨子缩回车底暗格,枯瘦的手指正悄悄拨动车辕下的铜制机括。青铜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混在风沙里,项籍突然想起雪姬临终前那句\"小心木鸢衔血\",她苍白的手指划过自己胸膛时,曾用巫血在他心口画下护身符。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