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上游的冰面在暮色中泛着幽蓝,阿依娜赤足踏过蛛网状裂纹,九枚嵌在银镯上的异色宝石贴着冰层滑动。她突然屈指叩击冰面,耳垂的绿松石坠子震颤着划出弧线——西北方地平线腾起雪雾,闷雷般的马蹄声碾碎了寒风。冰层下的裂纹随着震动蔓延,像无数条毒蛇在冰面下游走。
\"匈奴左部重骑距此二十里!\"斥候的嘶吼裹着冰碴砸在冰面上,喉结处结着霜花的士兵踉跄跪倒。
嬴政玄色大氅被北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鹿卢剑的青铜饕餮纹剑柄。他单膝跪在阿依娜身侧,剑鞘重重压住一道正在蔓延的冰裂:\"冰层能撑多久?\"
\"此处三丈有余。\"阿依娜抓起一把雪按在他掌心,冰晶顺着指缝簌簌而落,雪粒折射着残阳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金粉,\"但左贤王要走的道...\"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沿着冰裂划向东南,指甲在冰面刮出刺耳声响,\"最薄处不过五尺。\"
雪粒在嬴政掌纹间融成水珠,他忽然收紧五指。昨夜观星台上,紫微垣那颗血色客星正悬在西北昆仑方向,此刻阿依娜耳坠的绿松石映着残阳,竟与星图方位重合。冰面忽然传来细微震动,他剑眉微挑:\"来了。\"
冰原尽头腾起遮天雪雾,左贤王狼头铁盔下的独眼泛着凶光。他猛扯缰绳,战马裹着缀满铜钉的皮甲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铁在冰面凿出蛛网状白痕——铁蹄每次落下都迸溅出冰渣,加重蹄铁让裂纹加速蔓延至东南方。
\"大单于要的是嬴政的人头!\"左贤王挥刀劈碎飘落的雪片,刀锋寒光直指东南方隐约可见的玄色身影,\"谁能生擒那个戴绿松石的女人,本王赏他十个中原女奴!\"
三千重骑发出狼嚎般的呼啸,青铜马面甲的反光刺破暮色,像黑色铁流碾过冰原。冲在最前的百夫长突然俯身贴住马颈——他看见东南方冰面上,白狐裘女子正在解衣带,狐裘下隐约透出曼妙曲线。
阿依娜突然扯开狐裘系带,大团雪白绒毛被北风卷向高空。鲛绡单衣紧贴着起伏的曲线,锁骨下方暗金色的月牙胎记在暮色中一闪,宛如新月破开乌云。
\"昆仑奴!\"左贤王瞳孔骤缩,镶着狼牙的马鞭几乎捏碎在手心。十年前那个雪夜,正是带着这种胎记的巫女,用九色石在他右眼爆开毒粉,让他的眼窝至今留着蜈蚣般的疤痕。
镶金马刺狠狠刺入马腹,战马吃痛狂奔,铁蹄将冰面踏得砰砰作响。重骑兵阵型突变,三千铁蹄朝着东南方薄弱冰层碾压而来,马鬃上的铜铃震得冰屑纷飞。阿依娜翻身滚向冰裂中心,九色石项链咬在唇间,湿透的鲛绡在冰面拖出水痕,像条银鱼滑向死亡陷阱。
\"三十步...二十步...\"她默数着追兵距离,突然扬手甩出狐裘。左贤王挥刀劈开绒毛,却见那妖女正贴着冰面倒滑,九色石在身下拖出蜿蜒红光,宛如赤链蛇吐信。
当第一匹战马坠入冰窟时,左贤王才惊觉中计。碗口大的马蹄铁凿穿最后五尺冰层,蹶张弩射出的毒箭精准钉入预定冰点,蛛网裂痕瞬间吞噬整片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