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鲁!”敏妲望着城楼下的人,轻声呢喃。
康逍墨侧首看向她,问道:“是你沙澜部的人?”
敏妲点了点头,康逍墨旋即下令,让人将巴图鲁放行入城。
城楼指挥室内,巴图鲁一踏入,即刻单膝跪地,将手中圆鼓鼓之物放下。
他右手握拳,置于左胸,低头向坐在上首的康逍墨和敏妲,恭敬道:
“六皇子、六皇子妃,末将沙澜部巴图鲁,奉部族之令,特来献上磐岳首级!”
康逍墨闻言,满意地挑眉勾唇,目光投向巴图鲁。
心道这巴图鲁倒是识趣,一句“末将”,归顺之意尽显。
敏妲脸色却微变,巴图鲁未称她“郡主”,而是“皇子妃”,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即便部族归顺大离,你也不再是我沙澜部的人。
嫁出去的郡主,泼出去的水,你只是维系两国和平的棋子。
须臾,敏妲不得不认命地压下心头愤懑。
毕竟,她既已嫁入大离皇室,统领部族之事自是再无可能。
她做出这般“牺牲”,一则是为父报仇,二则是想保全沙澜部百姓,使其免遭大离屠戮。
康逍墨目光紧锁那圆鼓鼓、血糊糊的麻袋,刚欲起身迈向巴图鲁。
立在一旁的赫炎,不着痕迹地以眼神示意他暂勿靠近,以免有诈。
康逍墨心领神会,屁股落回椅子,问巴图鲁:“人头何在?”
巴图鲁这才抬首,取过一旁麻袋,双手恭敬地捧起:“请六皇子查验。”
康逍墨微微偏头,示意赫炎上前查看。
赫炎先向康逍墨恭敬地点了点头,这才大步跨前,伸手将巴图鲁手中的麻袋扯开。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显露出来,看着似乎还很新鲜。
头发黏腻地糊在脸上,双目紧闭,嘴唇微张,面部因失血而泛着青白。
脖颈处切口参差不齐,皮肉外翻,鲜血仍在缓缓渗出,洇湿了麻袋内里。
赫炎定睛细瞧,确认无疑后,转身快步回到康逍墨身前。
右手握拳抵在左胸,朗声道:“殿下,确是磐岳首级!”
康逍墨微微一滞,随即开怀一笑:“好,很好!”
敏妲盯着那头颅,神情怔愣,心中翻涌:她那作恶多端的叔父,真就这样死了吗?
未等她思绪落定,那头颅便被重新包裹,由士兵带了下去。
巴图鲁仍单膝跪地,恭敬道:
“六皇子,磐岳倒行逆施已久,我等沙澜部众人,实是被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才犯下累累暴行。如今,末将已将磐岳诛杀,其亲信党羽也尽皆控制。”
“沙澜部愿向大离诚挚谢罪,归还此前抢掠的物资,护送被掳百姓安全返乡,从此诚心归顺,与大离重修于好,永为藩属。”
言罢,巴图鲁身形微沉,由单膝迅疾转为双膝跪地。
旋即伏身叩拜,额头触地,诚恳道:
“望六皇子宽宏大量,接纳我部诚意。”
康逍墨缓缓吐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划终成。
可他心情依旧沉重如铅。
“被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这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边城百姓横尸遍野,往日繁华不再,只剩满目萧条。
这累累血债,皆因沙澜部而起,沙澜部人人有责,哪有人能称无辜?
但他心里清楚,即便屠灭沙澜部,死去的百姓也无法复生,且还需牺牲不少大离士兵。
如今,沙澜部能杀磐岳投诚,已然是当下最好的结局。
他压了压心头沉沉的思绪,起身走过去,一把扶起巴图鲁,朗声道:
“沙澜部既有你这般深明大义之人,实乃幸事。本皇子既已承诺,定不会食言。自今日起,沙澜部与大离便化干戈为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