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1 / 2)

看着黄绸上\"即刻返京,面圣述职\"的字样,副将急得满脸通红:\"将军,此时离开,防线恐生变故!\"赵玄望着远处升起炊烟的村庄,握紧腰间玉佩——那是皇帝御赐之物,刻着\"忠勇\"二字。\"备马。\"他声音低沉,\"陛下既召,必当星夜兼程。\"

进京那日,北风卷着细雪。本该夹道欢迎的百姓不见踪影,紧闭的门窗后偶尔传来孩童的啼哭。赵玄骑着高头大马穿过朱雀门,瞥见城楼上守卫的眼神闪躲,腰间佩刀的穗子换成了陌生样式。路过自己的将军府时,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落满灰尘,与出征前的热闹景象判若云泥。

皇宫内,御道两侧的铜鹤在寒风中泛着冷光。赵玄解下佩剑,整了整衣冠踏入乾清宫。殿内烛火昏暗,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容隐在阴影里。当赵玄行完三跪九叩大礼,余光瞥见御案上散落的弹劾奏折,其中一张纸角还露出自己画像的边缘。\"臣赵玄,遵旨...\"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却被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

\"听闻将军在边关,很得民心啊。\"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玄铁长枪斜倚在龙椅旁,枪尖映着摇曳的烛光,仿佛随时都会落下。赵玄心中一沉,终于明白这场召见,哪里是什么述职,分明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殿外风雪渐急,将他未说完的话,连同那颗刚刚安定的心,都卷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寒殿雪刃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撞在金銮殿朱红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赵玄单膝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蟒袍下的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寒意顺着尾椎骨攀至后颈。他望着御案上那尊鎏金蟠龙烛台,摇曳的烛火在皇帝阴沉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恍若预示着即将降临的风暴。

“陛下,臣自戍守雁门关以来,十二载春秋未曾懈怠。”赵玄喉间泛起苦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每战必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共苦,不过是为护我朝子民安稳。”话音未落,殿内突然响起刺耳的嗤笑,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皇帝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奏折,金丝绣就的五爪金龙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踱步至赵玄身前,龙靴踏在青砖上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殿内紧绷的空气。“听闻雁门关百姓为你立生祠,还称你为‘镇边真君’?”皇帝俯身,龙涎香混着威压扑面而来,“民心若是都归了你,那朕又该置于何处?”

赵玄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淬着寒冰的眸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霜夜,他率三千轻骑奔袭百里,救下被掳走的妇孺;去年深秋,为筹措军粮,他变卖赵家祖宅......可此刻,这些往事却成了悬在脖颈的利刃。“陛下明察!臣一片赤诚......”

“哐当!”殿门被猛地撞开,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灌进殿内。十二名侍卫甲胄相撞,寒光闪闪的陌刀直指赵玄咽喉。金属的冷意贴着肌肤游走,赵玄下意识握紧双拳,指甲在掌心刻出血痕。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老母亲颤抖着塞进他行囊的平安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怀中。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积雪在皮靴下发出咯吱作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官帽歪斜,绣着金线的衣襟沾满泥雪:“陛下!边关急报!匈奴王亲率五万铁骑,趁赵将军离防,已破了虎牢关!”

这话如惊雷炸响,皇帝扶着龙椅的手指骤然收紧,案上的奏章被风掀起,哗啦啦地散落在地。赵玄望着皇帝瞬间煞白的脸色,突然挺直了被寒风压弯的脊梁。“陛下!匈奴狼子野心,此役关乎我朝存亡!”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征战沙场的铿锵,“若信臣,臣愿披甲执锐,戴罪立功!定将匈奴驱逐出境,夺回每一寸失地!”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风雪拍打着窗棂。赵玄跪在雪水交融的地面上,感受着寒气从膝盖渗入骨髓。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挥了挥手,侍卫们收起兵刃,脚步声渐渐远去。“给你十万精兵,三日内必须启程。”皇帝转身走向龙椅,背影在烛火中显得有些单薄,“若不能得胜......”

“臣若不胜,愿以项上人头谢罪!”赵玄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起身时,他望着殿外漫天风雪,恍惚又回到了初上战场的那个冬天。那时的他鲜衣怒马,誓要保家卫国;此刻的他鬓角已染霜雪,却依然怀着赤子之心。

风雪呼啸,赵玄翻身上马。身后,金銮殿的飞檐渐渐隐没在雪幕中;前方,是边关的烽火与未知的生死。他握紧缰绳,策马奔腾而去,扬起的雪雾中,仿佛看见雁门关外百姓殷切的目光,听见了战鼓雷鸣。

雪刃破云

十万大军踏碎冰河的轰鸣在朔方大地上回荡,赵玄勒住缰绳,望着天际翻涌的铅云。寒风卷着碎冰碴子扑在脸上,宛如匈奴人的弯刀刮过肌肤。他抬手抹去睫毛上凝结的冰霜,瞥见先锋营军旗在暴雪中猎猎作响,猩红的\"赵\"字被风雪撕扯得几近破碎。

\"将军,斥候回报,虎牢关城墙已被撞开三丈缺口。\"副将的声音裹着白气,冻得发颤。赵玄眯起眼睛,记忆中的虎牢关本该是依山而立的铜墙铁壁,如今却像个被撕裂胸膛的巨人,在风雪中奄奄一息。他突然扯下披风,露出内里沾满征尘的玄铁甲胄,寒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传令全军,今夜子时前必须抵达关隘!\"

马蹄声如闷雷碾过雪原,大军抵达时,虎牢关城头还飘着匈奴的狼头战旗。赵玄踩着没膝的积雪登上烽火台,寒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远处匈奴营地连绵十里,篝火如恶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隐隐传来羯鼓声和醉醺醺的呼喝。他握紧腰间的虎符,目光扫过关前蜿蜒的冰河——那正是扭转战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