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双手紧紧握住操纵杆,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仪表盘。他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高超的技术,迅速调整直升机的姿态。火箭弹擦着机身呼啸而过,强大的冲击力使得直升机剧烈摇晃起来。机身像狂风中的树叶一般,左右摆动,绳梯也跟着疯狂晃动。绳梯上的钢索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梁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都变得模糊不清。双手差点抓不住绳梯,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双手死死抓住绳梯往上爬,终于平安爬到机舱内。
回到基地后,舱门缓缓打开,梁松和何晨光在队友们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下机舱。此刻的阳光有些刺眼,洒在他们疲惫不堪的身躯上。
何晨光小腿的伤口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殷红的血迹顺着裤腿蜿蜒而下,在他的靴子上汇聚成一小滩。每挪动一步,钻心的疼痛便如潮水般袭来,迫使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紧咬着牙关,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轻易示弱,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份剧痛。
而梁松,尽管表面上还算镇定,他的脊背依旧努力挺直,眼神中也保持着一贯的坚毅,但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后,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早已如影随形。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往日里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也有些黯淡。
早在直升机降落前,军医们就已在停机坪严阵以待。看到何晨光受伤严重,他们迅速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何晨光抬上担架。动作熟练而轻柔,生怕再给何晨光增添一丝痛苦。随后,他们朝着医务室匆匆赶去,脚步声急促而又坚定。
梁松望着何晨光被抬走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担忧和自责。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或是承诺一定会让何晨光尽快好起来,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酸涩堵住了话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他在心里不断地责怪自己,要是自己能再谨慎一些,再强大一些,何晨光或许就不会受伤。
目送何晨光远去后,梁松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医务室所在的大楼。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那刺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让他的头脑微微一震。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显得格外寂寥。
终于,他在走廊里找了张长椅坐下。刚一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瘫倒在椅背上。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这时,他才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胳膊,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袭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不知何时有道口子,鲜血正慢慢渗出,洇湿了衣袖。那道伤口虽然不深,但却让他的胳膊隐隐作痛。
一位年轻的护士一直在留意着梁松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异样,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快步走过来。她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手里拿着急救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消毒药品和包扎用品。她走到梁松身边,轻声说道:“梁队长,您受伤了,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梁松抬起头,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用了,小伤,不碍事。”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他的思绪飘回到了哨所,想起了何晨光受伤时那痛苦的表情,心中满是担忧;想起那些成功获救的村民,他们重获自由的喜悦让他感到欣慰;又想起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他们的身影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悲痛和愧疚。
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梁松的脸上,暖烘烘的,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他。他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恍惚间,他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走进洗漱间,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还残留着他疲惫与伤痛的味道。他伸手拧开水龙头,“哗哗” 的流水声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水流从水龙头中喷涌而出,撞击在水槽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但他浑然不觉。
他站在水龙头下方,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那混合着血水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脖颈,一路流淌到身上,再从衣角滑落,滴落在地面上,逐渐形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渍,如同战场上的残痕,触目惊心。每一滴水流过伤口,都像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可他仿佛被抽走了痛觉神经,只是机械地站在那里,麻木地任水冲洗。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眼神里没有焦距,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
何晨光此刻正在医务室里承受着伤痛的折磨,不知道手术是否顺利,伤口会不会感染,他的未来又会怎样?这些担忧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梁松的心头。还有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他们鲜活的面容、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在眼前回荡,可如今却已阴阳两隔。想起他们,梁松的内心满是沉重与自责,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每一个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强忍着不让落下。
简单冲洗完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干净衣物的味道,与他身上血腥和硝烟的气息截然不同。他看到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作训服安静地躺在衣柜里,像是在等待着他。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作训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迟缓,仿佛身体还被战斗时的紧张和疲惫紧紧束缚着,无法完全舒展。穿上衣服的过程也异常艰难,他的手臂因为酸痛而抬得有些吃力,扣扣子时手指也不太灵活,但他还是坚持着,一点点地将衣服穿好。
换好衣服,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让他的胃部一阵痉挛。他这才想起,从战斗结束到现在,自己还没吃过任何东西。为了补充体力,他决定去食堂找点吃的,于是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朝着食堂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基地里的士兵们各自忙碌着,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整理装备,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在梁松眼中,这平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伤痛和回忆。
当他来到食堂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桌椅整齐地摆放着,像是一群沉默的卫士。炊事员们早已收拾好了一切,食堂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菜余香,但此刻却没有一丝热气。梁松站在食堂门口,望着里面冷冷清清的景象,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肚子还在咕咕叫着,可食堂里已经没有现成的饭菜了。
无奈之下,他转身离开食堂。他伸手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两块压缩饼干。这压缩饼干被压得严严实实,硬邦邦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咬了一口,干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如同嚼着一块干柴,难以下咽。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吃下去,只有补充了能量,才能有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于是,他强忍着这种难吃的感觉,又咬了两口,每一口都咀嚼得很缓慢,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份苦涩,又像是在咀嚼着战斗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
填饱肚子后,梁松来到了营房外的一处墙边。他靠在墙上,后背紧紧地贴着粗糙的墙面,墙面上的沙石硌得他后背有些生疼,但他却觉得这种疼痛能让自己更加清醒。他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得到片刻的放松。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内心依旧被阴霾笼罩着。
不知过了多久,下午集合的哨声骤然响起,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如同战斗的号角,迅速将全队成员召集到了一起。梁松在听到哨声的瞬间,立刻睁开了双眼,那原本紧闭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他整理了一下略显疲惫的面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拖着虽还有些沉重但已恢复不少力气的步伐,快步走向集合地点。
队伍很快整齐地排列好了,队员们身姿挺拔,神情肃穆,仿佛刚才的休整和放松从未发生过。每个人都知道,此刻他们代表着团队的荣誉和责任。队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队伍前方,他的军装笔挺,没有一丝褶皱,肩上的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战绩。队长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同志们,经过前段时间的艰苦战斗,大家都表现得非常英勇。考虑到大家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现在宣布,全队休整三天!”
话音刚落,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轻轻的欢呼声。队员们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神情,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有人微微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活动着僵硬的关节,仿佛想要将长久以来的紧绷一下子释放出来;有人则小声地和身边的战友交流着,言语中满是对这三天休整时光的期待,计划着要好好休息、给家人写信或者整理自己的装备。
解散的命令下达后,队员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开。梁松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新兵正站在不远处,他们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地偷偷朝着自己这边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