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因为李善长和燕王党羽这番近乎疯狂的暴力行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玷污。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这门学问,是否真的代表着“圣贤之道”。
李善长,这位宦海沉浮一生的老狐狸,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名为“新政”的潮水一点点冲垮。
他试图反击,却发现自己手中无钱、无人、无势。
连他最看重的“名”,也因为党羽的酷烈手段而蒙上了阴影。
心力交瘁之下,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韩国公,终于油尽灯枯。
一年后,李善长病逝于府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甘,退出了这场争斗。
他的死,标志着旧勋贵势力的彻底瓦解。
……
北平,庆寿寺。
燕王朱棣和姚广孝的日子,也越发艰难。
新政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吸走着资源和人心。
尤其是江南。
随着苏尘暗中引导的技术革新,各种新式机器开始出现,“蒸汽”的力量初露端倪。
工厂作坊的效率大大提升,成本急剧下降。
相比之下,仍然依靠传统手工业和落后农耕的江北,经济上被迅速拉开了差距。
燕王赖以维系的财源,开始枯竭。
他几次三番想要孤注一掷,起兵南下。
但每一次,都被朱允熥和苏尘,或明或暗地化解。
苏尘布下的棋子,开始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无论是李成梁的火枪骑队对蒙古的威慑,还是孙元化的新式火炮对城防的巩固,都让燕王投鼠忌器。
更让他心惊的是,北平城内,那个名为魏忠贤的阴鸷太监,如同鬼魅般,开始不断蚕食他在北平的控制力。
王府之内,人心浮动。
曾经忠心耿耿的蒙古盟友,也因为看不到希望,渐渐离心离德。
燕王和姚广孝,如同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越挣扎,缚得越紧。
苏尘,始终稳坐钓鱼台,藏于幕后,运筹帷幄。
朱允熥,则在前台冲锋陷阵,越发显露出帝王的气度与手腕。
……
在往后的三年里。
朱允熥在苏尘的指点下,成功拉拢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宋忠。
这位老朱提拔起来的特务头子,本就对旧勋贵和藩王心存警惕。
有了皇太孙的明确支持,宋忠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挥向了李善长残存的党羽。
锦衣卫侦骑四出,抄家、抓捕、流放……
一场无声的清洗,彻底扫清了朝堂上的障碍。
面对既成的事实,面对日益稳固的东宫势力,面对国库因为新政而日渐充盈的喜人局面。
龙椅上的朱元璋,纵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下旨,允皇太孙朱允熥亲政监国。
大明的权力核心,完成了平稳的过渡。
至于淮王朱允炆。
这位曾经备受皇爷爷宠爱的皇孙,眼见大势已去,兄长权柄日重,自己被彻底边缘化。
他终日郁郁寡欢,竟至忧郁成疾。
老朱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孙子,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最终,一道旨意,准其前往黄山隐居,充任祖陵奉祀官。
远离了京城的腥风血雨,也彻底退出了权力的角逐。
又是数年过去。
戎马一生,操劳一世的洪武大帝,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奉天殿的寝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朱元璋躺在龙榻上,呼吸微弱,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帝王的审视。
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一个人。
一个身披袈裟,却难掩一身煞气的老和尚——蓝玉。
“蓝玉……”老朱的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臣在。”蓝玉跪在榻前,声音低沉。
朱元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蓝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告诉咱……”
“苏尘……”
“……到底是谁?”
蓝玉沉默了片刻。
他俯下身,凑到朱元璋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就是……蓝……尘。”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随即,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缓缓失去了焦距。
一代雄主,溘然长逝。
寝殿内,只剩下蓝玉低沉的叹息,和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