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澄鉴堂的轮廓渐渐清晰。
“哎哟,蘅贵妃娘娘!”
大太监慌忙行礼,脸上堆着笑,“这大晚上的,您怎么亲自来了?”
“本宫着人熬了八珍汤。”
她将食盒稍稍抬高,盖子缝隙里飘出缕缕热气,“陛下连日操劳,该补补身子。”
大太监的眼角余光扫向紧闭的殿门,里头隐约传来朱笔划过奏折的沙沙声。
“娘娘体恤,老奴这就去通传。”
片刻后。
大太监从里面出来。
“贵妃娘娘,陛下体恤娘娘,您把食盒给奴才就行了。”
这是拒绝见她的意思。
宋悦笙却笑:“劳烦公公再进去通报一声,本宫有要事找陛下。”
大太监正要应声,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
“进来。”
执棋拿着宋悦笙解下的披风站在廊下候着。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重重合上。
澄鉴堂内龙涎香缭绕,闻彧正伏在紫檀案前批阅奏章,听到动静头也不抬。
“申时二刻,送粮草的车马已经出发,三日后便可抵达霜芜关。汤放下,你可以走了。”
宋悦笙将食盒搁在案几边缘。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她轻声道。
朱笔微微一顿,一滴墨汁在奏折上晕开。
闻彧终于抬眸,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几分探究的神色。
宋悦笙迎着他的目光。
“我本想夜闯藏书楼,”她顿了顿,“但思来想去,还是来讨个手谕更妥当些。”
“这个时辰去藏书楼?”闻彧眉峰微蹙。
“要把藏书楼的书看完,少说也得半个月。”宋悦笙掀开食盒,热气氤氲而起,“现在开始准备,开春才好种菜。”
闻彧的目光落在她沾着面粉的袖口。
那里还残留着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植物的刺勾划过。
“阿蘅,你已不在冷宫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往后也不会再回去。”
宋悦笙没有接话,只是盛了碗八珍汤递过去。
汤色澄澈,浮着几片金黄的参片。
热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闻彧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口。
“你去见苏枕河了?”
宋悦笙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她有些无奈地说:“枕书做的。萝卜是冷宫里种的。昨晚那桌菜,大半都出自那片菜地。”
“若是霜芜关也能种出这样的作物,或许能解决百姓的困境。”
闻彧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汤碗。
“阿蘅,”他沉声提醒道,“后宫干政是大忌。”
“我只是想种菜罢了。”宋悦笙轻笑一声,“自给自足,也算干政?”
闻彧长叹一声,目光扫过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夜风穿堂而过,吹开最上面那本的折页。
“冷宫妖妃”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宋悦笙的唇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原来在朝臣眼中,她成了惑乱君心的妖妃?
闻彧迅速合上奏折,檀木案几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还未等他开口,怀中突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