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止柳家四口人无眠。
书院斋舍里的学子们也很不平静。
“傅兄究竟犯了何事,山长执意要将他赶走?”
“山长素来公正严明,许是那傅家公子真做了什么事冒犯到他了吧?”
“可傅家公子瞧着也不像是那等会冒犯师长的人啊?”
“这马上就要秋闱了,山长这时候要将人赶出书院去,这不是要断傅兄的前程吗?”
“前程?本就是荣国公府的世子爷,不用自己下场都能谋得一份差使,日后前途敞亮得很,区区科考而已,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其中必有隐情!”
三三两两的学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哪怕是秋闱在即,也静不下心来温书了。
傅晏琅一路走来,将这些闲言碎语听了个全。
寻到傅晏铭的斋舍时,就见人家好端端坐在书案前温书,那气定神闲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倒叫他松了口气。
“大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傅晏琅坐下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好端端的,山长怎么会突然要赶你下山?”
要知道他们山长柳寒松,虽为当世大儒孟阔修最得意的大弟子,但最为出名的,还是他敢顶撞当今陛下的硬脾气。
白鹿洞书院招收学子,从不看重家世出身,只重人的学识。
每年名额一百,通过招生考试即可录取,收满即止。
家境贫困的学子进了书院,每个月还能得到一笔补贴,满足生活所需。
就为了这个,每年报考白鹿洞书院的学子就以千计。
书院里的老师们也大多有举人功名在身,或是朝中致仕的老大人们,总之教学质量乃是东恒众多书院中的上上乘。
每年学子中榜上有名的数量也十分可观。
因着这个,白鹿洞书院几乎超过了国子监成为东恒学子心中学府之最。
当然,这些都是在二十年前柳寒松当上白鹿洞书院的山长之后才发生的。
柳寒松和白鹿洞书院在东恒扬名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据说当时,是陛下外祖家旁支的一个外甥,没通过白鹿洞书院的招生考试,便想走关系。
一路从陛下外祖家求到陛下跟前,陛下怜惜这个远房外甥的求学之心,大手一挥就让白鹿洞书院开门收人。
陛下下令,天底下谁人敢拒?
柳寒松敢。
他不仅拒绝了,还站在山门前,指着那位学子的鼻子,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中言语,明晃晃地映射陛下。
当年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依照当今陛下的脾气,都以为这白鹿洞书院必将不复存在了。
结果陛下亲至书院和柳寒松一番长谈。
回去就下令给书院批了一笔钱财,用以资助书院中的贫困学子。
至于那位没过招生考试却想入学的学子?
自然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便是陛下都不能改变白鹿洞书院的规矩,之后更是无人敢在柳寒松面前扯关系说人情。
傅晏铭和傅晏琅兄弟俩当初来白鹿洞书院求学时,可是荣国公费心请来了曾在白鹿洞书院执教的老师,给兄弟俩恶补了两个月,才叫他们险而又险地擦着录取标准过的考试。
这两年,无论在外头有多少人追捧,只要进了书院大门,便只是最普通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