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声音继续响起,“评论一下她俩的私德或宫闱秘闻吧。”
薛骥这次没有思考,立即就答道。
“前辈,晚辈觉得在她们那种环境和层级之中,私下层面的评论意义不大,唯有到了现代社会信息流通更加顺畅和公开的时候,对权力人物私德的监督制衡,才会存在实际的意义。”
“她俩都有可靠史料说她俩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害过养子或亲子。”女子在私德层面罕见的深入追论。
薛骥顿了一下开口。
“一将功成万骨枯,昔时寇,尽王侯。
我们现代人,为什么不多看重一些能拿出确切证据的现代的事件事实呢?
史家笔掌握在某些人手上,有意无意的加油添醋几句,一个人物,一段历史的样子就可以面目全非。
隔代修史,隔代史为优先信源的道理也正来源于此,但隔代修史能解决的问题也依然有限,更何况是永远都会充满争议的古代女主,我相信的一个观点,就是权力对个人的影响和塑造,在男女之间的区别不大。
杀了自己亲生父亲、子女、兄弟、叔侄的当权者并不在少数,但这不妨碍李世民成为千古一帝,武周之后也迎来了开元盛世,还有苻坚杀了他堂弟而得位的前秦帝国。
而胡亥、石虎、刘聪、刘骏、刘劭、杨广之流,被扫进历史粪堆中的原因真的是他们杀了某个亲戚帝王吗?
母性固有的光辉和伟大……或许会成为有心人最完美的操作一些事情的契口。我这不是在帮武瞾辩护什么,我只是想强调现代人应该看重的证据原则,留不下多少证据的历史年代,我们应该多看看那个年代的整体。”
薛骥话音落下,场间略有沉寂后,女子的声音才又突然响起。
“近代的那位老佛爷呢?你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权力和权术的任何细节,都可以从其他人的事迹来进行谈论。”
“你似乎很不屑谈到佛爷?”女子当然可以察觉到薛骥的一些隐约态度。
“历史上的权力怪物有很多,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女子几乎是打断道,“但她造成的近代巨大沦丧都不值得多说两句吗?”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在苟延残喘的无效续命和破立之间,我选择后者。”薛骥也几乎是立即作答。
“你不喜欢做道德谴责。”女子给出一个颇为明显的结论。
薛骥也大方的接话。
“我不喜欢只动嘴巴,或者只做过场和表演,更不喜欢假道德之名而口蜜腹剑人前人后两面三刀,只是我也知道,这一招是最好用的……永远都没有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薛。”
女子的声音陷入了最长一次的沉默……
薛骥只回答了姓,而没有名……
“薛什么?”女子终于追问。
“薛千里……”
是的,薛骥只能先省略掉千里马的马那层意思……
“呵呵,你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发问。”女子的呵呵二字,终于有了些明显的态度意味,她对薛千里这个答案并不相信……
薛骥随即接话,“晚辈想问前辈,为何要把晚辈感召而来?”
“我好像不能否认是我感召的你……”
女子的答复有些迂回,或者也可以说她并没有答复实际的意涵,但薛骥还是接话道。
“若是晚辈资质鲁钝不适,也很可能是晚辈误会了一些意思,不存在前辈否认或承认什么的这类说法。”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
“骥……”薛骥给出了和上次不一样的答案。
“薛骥?哪个季?”女子果然在追问到底。
“千里马的骥。”
“好,刚才并不算是你骗了我,为什么这次你愿意说实话了?”
薛骥沉默了一下,“晚辈希望前辈也能解答一下晚辈的那个疑惑。”
“我好像不能否认是我感召的你……”
有第二次出现的相同问题,也有第二次出现的相同答案,薛骥不觉得这是对方在漫无目的的应付他,他考虑了几秒钟后突然开口。
“我觉得是前辈承认了是你感召的我,所以我才愿意告知本名……”
女子立即抢问,“你觉得我感召你的目的也是要给你造化或传承?”
“对,根据晚辈的过往经历,这是很大概率的情况,只是晚辈身上的责任也已经够大够重,所以晚辈也并不想强求什么,一位女弟子,或许才是比晚辈更适合的人选。”
是的,薛骥是在以退为进。
这位女前辈没有显露恶意和明显的疑点,但确实有些违背他争分夺秒的当下心情。
女子的声音立即又响起,“你有最爱的女人吗?”
“有。”
“是谁?”
“她应该姓霍。”
“应该?”
“对,我现在对这个问题有些疑虑,我爱的人不止一个。”
“你有两世为人的记忆……”
一把前所未见巨大刺探之剑,扫过了整个天际……
薛骥侧头哂笑,把头转回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像是不屑回答这种无稽之谈的样子。
“说出你现在内心里最爱最想念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我这老婆子就不会再唧唧歪歪烦你了,我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的那些事情,你也不会再疑问顾虑。”
薛骥略有考虑后接话,“所以我其实并不能够向你提问?”
“对,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也并不只是歌里唱唱而已……”
是的,千里之外的千里,当然是在呼应刚才他胡诌的姓名薛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