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当佩图拉博站在燃烧的星空之下,或许会突然想起那个被安慰的夜晚。
“我们离那道伤痕还很远。”
嘁!
都是骗人的!
他肯定会这么抱怨。
但此刻,这个身形已比利亚高出许多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推开工坊的大门。
惨淡的晨光从地平线那头渗过来,将整个世界浸泡在冰冷的色调中。
那个被称作太阳的暗淡圆盘勉强浮现在天际线上,投下的光线稀薄得几乎无法驱散阴影,反倒为万物镀上一层病态的介于铅灰与铁蓝之间的诡异光泽。
佩图拉博抬手遮在眉骨处,眯起眼睛,发现白昼的降临其实为他带来了某种程度的喘息——那只在深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日光下变得模糊,如同噩梦在清晨消散时残留的阴影。
它仍在那里,从未真正消失。他能感觉到。
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赤裸裸的窥视。
这种程度的缓解已经足够让他松一口气。
原体的注意力又回到当前。
不管白天有多忙,利亚的治疗法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枕边。
法术修复了他维修装备时留下的灼伤与割痕——这些伤口,其实在他超人般的自愈能力下早已形成了伤痕,但法术显然连疤痕都不放过,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术也在潜移默化中滋养着他的思维。
那些原本就远超常人的计算力与洞察力,正在魔法的滋养下突破生物极限,向着某个未知的领域进化。
成长带来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开始认真思考那个曾经嗤之以鼻的提议:魔法誓言。
曾几何时,佩图拉博最厌恶的就是宗教式的誓约与盲从。
但在这个贫瘠的死亡世界,未知对佩图拉博而言是奢侈的。
大多数时候,陌生事物在他看到的瞬间就会在意识深处自动解码,褪去神秘面纱——就像破解一个过于简单的谜题。
初见时的惊讶总会被脑海中涌出的“已知答案”淹没,留下索然无味的空虚。
他引以为傲的“脑内百科全书”剥夺了最珍贵的体验:探索的喜悦。
但利亚的魔法不同。
发音、语言、手势、原理……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即便是一团照明用的光球,其背后遵循的法则也令他引以为傲的智慧感到挫败——那团悬浮的光焰,它既不消耗任何可测量的能源,也不产生熵增,就像宇宙法则在这里被临时修改了一般。
只需看过一遍,他就可以完全背出那些咒语,手势也能模拟得完全一致,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到毫秒,每一处手势都分毫不差。
但没有任何魔法的灵光会自他指尖迸发,他的模仿徒劳无功而又无比可笑。
每一次目睹施法过程,都像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剐蹭他的神经。那些近在咫尺却无法参透的奥秘,在他胸腔里点燃难以熄灭的焦灼。
利亚指尖跃动的魔法灵光,明明触手可及,却始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而那屏障的名字,就叫“誓言”。
多少个不眠之夜,他辗转反侧。理智与渴望在脑海中激烈交锋。
最终,求知欲战胜了所有坚持。
当夜色低垂时,佩图拉博做出了决定——他要亲手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哪怕代价是献上自己最珍视的自由意志。
“想学法术?好啊。”
利亚的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刻的到来。她随手从工作台上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佩图拉博。
纸上面就是学习法术需要遵守的誓约内容,还有各种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