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你逃不掉的。\"陈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的身体由无数学生的影子组成,每只手掌都握着不同年代的断剑,\"镜影重叠的本质,是让所有轮回的你同时存在于现实。现在,第七十六代守镜人、血月道人、甚至是你杀死的七百个自己,都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剧痛从心口传来,我低头看见胸前的莫比乌斯环标志正在分裂,断剑、铜镜、纸幡的图案各自为政,在皮肤上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镜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终于想起在古墓中看到的终极真相:所谓三器,本就是守镜人分裂的三魂,而血月诅咒,不过是三魂争夺本体的内战。
\"原来,我才是镜渊最大的怪物。\"
我惨笑着,任由断剑从掌心浮现。现实中的同学此刻都变成了镜渊纸人,他们举着写有我名字的往生符,围成祭坛的形状。当断剑完全实体化,教学楼的玻璃同时破碎,镜渊的青铜地砖从碎片中生长出来,将现实世界切割成七百个镜面碎片。
陈墨的影子突然凝聚成实体,他手中握着现实中的断剑,剑刃上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现在,只有杀死所有镜像,才能让本体存活。白朔,你敢挥剑吗?每杀死一个镜像,就会永远失去一段记忆——包括你作为普通人的人生。\"
教室的镜渊地砖上,倒映出七百个举剑的我。最近的镜像抬起头,眼中是图书馆初遇红旗袍女子的迷茫;最远的镜像放下剑,嘴角是血潭决战时的释然。当断剑挥出的瞬间,最近的镜像化作光点,我感觉脑海中关于室友的记忆正在消失,而陈墨的面容,开始与镜渊中的血月道人重叠。
\"这就是守镜人的宿命。\"陈墨的声音里带着解脱,他的身体在剑光中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的小纸人,\"我们都是被执念创造的怪物,唯有彻底毁灭所有镜像,才能让雾魇镇的故事......\"
他的话戛然而止,纸人被剑光碾碎。现实世界的镜渊化突然逆转,教学楼变回原样,同学们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低头看向断剑,发现剑身上的战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鲜的血字:
「镜影重叠已解,可你杀死的,是最后一个相信自己是普通人的你。现在的你,是纯粹的守镜人——或者说,血月道人终于完整了。」
图书馆的方向传来巨响,我看见镜渊入口正在闭合,闭合前的缝隙里,红旗袍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手中举着的,是现实世界的我在第十六章贴在笔记本里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书生突然转头,目光穿过镜渊,直直看向现实中的我,他的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输了。」
当镜渊彻底消失,我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手中的断剑变成了图书馆的钥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这次是母亲的来电:\"小朔,你怎么又把自己锁在图书馆了?医生说你的解离症越来越严重,镜渊、守镜人,这些都是你的幻想......\"
我摸着后颈的菱形符文,突然笑了。镜渊或许真的只是幻想,但掌心的茧、后颈的疤、还有笔记本里正在消失的血字,都在提醒我那些诡异的经历真实存在。当我推开图书馆的门,阳光依旧刺眼,可在书架的阴影里,陈墨的身影短暂浮现,他冲我比出七的手势——那是第七百个纸人的手势。
手机再次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短信:「镜影虽灭,心渊永存。当你下次在镜中看见自己流泪,那不是悲伤,而是镜渊在庆祝——庆祝它终于拥有了一个不再反抗的守墓人。」
走廊尽头的镜子映出我的倒影,这次,我清楚地看见,在我肩膀上,蹲着个只有镜中才能看见的小纸人,它手里捧着的,正是现实世界中我永远无法烧毁的、写着自己名字的往生符。而镜面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裂痕,裂痕里渗出的,是雾魇镇永远不会消散的、带着桂花香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