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现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贺兰跳下出租车,车费都不记得付便拔腿往人群中心跑去。
围观人群那么多,一个个都像脚底生了钉子一样扎在原地,贺兰不停推搡开一个又一个,终于冲到第一线时,迎面看见的是被撞击得面目全非的黑色雅阁。
车牌被撞进车身内部,隐约只能看见一个蓝底白字的尾号7,副驾驶尚留有些许空间,主驾驶已经辨不出本来模样。
贺兰腿软到站不住,随便抓住身边某人的手臂,颤抖着问道:“地上那滩是什么?红色的。”
那人答道:“血吧?看不太清,应该是。”
仿佛瞬间被海浪淹没,贺兰耳朵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旁边另一人说道:“谁的血是黑色的?那明明是发动机的机油。”
“哦是机油,那是我看错了。”回答贺兰的那人刚想要转身更正一下答案,却只见刚刚还在正常跟他说话的姑娘双眼发直,身子不由自主往地面坠去。
“哎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帮把手。”
外围的骚动很快引起正在处理事故的交警的注意,一名交警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可能是赶过来的家属,估计以为地上的机油是血,吓着了。”
贺兰能看见周围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具体说的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两只耳朵似乎被堵得分外严实,导致她的脑子昏昏沉沉像是颅压过高,看人都出现了重影。
远处走过来的那是谁啊?怎么走路一脚高一脚低呢?哦,是谢益清。腿被撞断了吗?真可怜啊,做鬼都比别的鬼矮一截儿。
眼瞅着谢益清在自己面前俯下身来,贺兰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脸,念念有词道:“看来阎王爷也看脸。”再一低头,发现谢益清右脚的皮鞋不翼而飞,裤管拖着地,下面没有脚。
贺兰怔了怔,讷讷说道:“怎么办啊,你没有脚,走黄泉路会不会被鬼欺负啊?”
四周围观群众被她的胡言乱语逗得忍俊不禁,只有谢益清定定瞧着贺兰朦胧的泪眼,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侧。
“贺兰,你看,我有体温,我没事,我还活着。”
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贺兰好像没听明白谢益清话里的意思,依然把关注点放在谢益清的脚上面,“可是你没有脚,会被鬼欺负的。”
谢益清略一起身,将裤管轻轻提起,说道:“我有脚,你看,在裤子里。”
贺兰顺着他微喇的牛仔裤裤管向下看去,看见了一只穿着黑色棉袜的脚。
“脚还在。”贺兰念念有词地伸出手去抓住谢益清的脚腕,头顶倚靠在他的小腿部位,就那样面朝下一动不动地看着。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当谢益清意识到落在自己脚背上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猛地俯身将贺兰抱在怀里,轻抚她的脑后说道:“我没事,你应该高兴才对。”
贺兰忽然不顾一切放声大哭,“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
虚惊一场,实在是人生之中难得的惊喜。
谢益清说他按照打电话那人的提示来到停车场,还不等他来到雅阁近前,一辆墨绿色皮卡迎头便撞上雅阁的驾驶位,他在躲闪的时候甩脱一只鞋,好在人安然无恙。
“明显是有备而来,否则司机也不会对我说什么下次小心点。”谢益清说道。
肇事司机非常嚣张,撞完车就跑,根本不在乎后果。交警来到后一通调查,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肇事皮卡的所有人。
贺兰望着雅阁的残躯,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