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随着三声闷钟响起,考试院大门从内打开。
府兵手执武器,规规矩矩站在两侧,里头学子们先是望了一眼门口,而后蜂拥而出。
他们在小号舍中待了两日,吃住都在里头,出来之后,面上难掩憔悴,脚步也有些虚浮。
他们面上或兴奋,或失落,或不安,或悲切,或是畅然痛快。
此时,考试院大门口,仿佛一个五彩斑斓的情绪舞台,多种情绪正在舞台上毫无遮掩地横冲直撞。
学子找家人,家人找学子,学子找学子,考试院门口喧嚣又热闹。
人群中,方子彦精准地瞧见了裴召祺。
他背着行囊左挤右挤,终于挤到了裴召祺身旁。
“在里头待了两日,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他一边抱怨,一边揽着裴召祺肩膀问道:“召祺,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裴召祺面上带着浅笑,将行囊拿到身前,翻找道:“我身子还好。你饿了吗?我这儿还有肉干。”
方子彦一听两眼放光,直接将整个行囊都接了过来,自行翻找。
“饿了饿了!我的肉干昨日就吃完了,你竟然还有,真是......”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趔趄,被几个县学学子挤到了一旁,肉干脱手落地,又被一个陌生学子精准踩了一脚,沾满灰尘。
“......我的肉干!”
他一口都还没吃!
方子彦正站在原地心疼肉干,下一瞬,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这只手拿了条肉干。
不是掉地下那个。
方子彦先是接过肉干,然后才欣喜抬头,“迟卿小弟是你呀!嚼嚼嚼,还是你对大哥好!嚼嚼嚼......”
旁边,几个学子兴奋又紧张,围着裴召祺叽叽喳喳。
“召祺召祺,你的策问是如何答的?我感觉那题跟伯爷讲过的有些像,就是......”
“召祺,八股承题是不是被李山长压中了?在县学那会儿......”
“召祺......”
“不是吧,你们别说了——”方子彦抱着两个行囊挤了进去,费劲儿将裴召祺拉出人群中心。
他眼睛在人群中找着沈筝身影,嘴上说道:“都考完了,谈论考试没意义,徒增烦恼罢了。结果是好还是坏,咱们这会儿就算说破了天,也改变不了什么,咱们还是先找沈大人吧,你们难道不饿吗......”
几位学子止住话头,面露难受。
虽然都知道方子彦说得在理,可考完试不对答案,他们这心头......就是跟猫抓似的。
......
日头偏移,黄昏将整个府城拥入了怀中,天空犹如一盘被打翻的调色盘,逐渐由瑰丽的粉紫,转为浓郁又温馨的橙红。
沈筝信守承诺,带着所有学子到了酒楼。
酒楼中,县学学子选了个包厢,刚刚好坐满两桌,而府学学子人实在太多,只能包厢大堂分开落座。
但酒楼能坐下一百多号人,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包厢中,沈筝站在主位,高举杯盏:“落子无悔,落笔下定。孩子们,府试的试卷,你们已经答完了,但人生这场考试,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