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热得人直冒汗。敖龙岩蹲在老宅的蚕房里,手指夹着片枯黄的桑叶,直犯嘀咕。这时候本是春蚕最肥的时节,可今年的蚕却邪门得很,蚕身本该雪白,现在却泛着青灰,吐出的丝还带着铁锈色。
正琢磨着呢,堂屋传来祖父咳嗽着喊:“阿岩,去后山挖几株野桑叶,老蚕房的土灶也该添把柴了。”
龙岩随口应了一声,眼睛却盯着角落里一簇奇怪的蚕茧。那些茧子表面的纹路密密麻麻,活像人脸的轮廓。他好奇心上来,伸手就去摸。嘿,这茧壳突然裂开一道缝,竟露出半张婴儿的脸,可把他吓得一哆嗦。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跟银子似的。龙岩举着火把,往桑园深处走去。祖父说这儿是“蚕神娘娘的领地”,可他知道真正的秘密藏在祠堂暗格的一本泛黄《蚕经》里。那《蚕经》里夹着张族谱,“夭”字旁密密麻麻记着好多名字:敖氏第七代,长女敖珠,刚出生就没了;第八代,次子敖明,才活了七天……
火光照到土埂下的青石碑,上面的碑文被苔藓盖住了,隐隐约约能看见“葬婴冢”三个字。龙岩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谣:“桑叶青,蚕眠深,地下娃娃数星星。谁家儿郎不孝顺,蚕丝缠颈做冤魂。”这童谣一想起,后背直冒凉气。
立秋那晚,蚕房开始闹鬼了。龙岩睡得正香,被一阵细碎的啃食声给弄醒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地上全是蚕丝织成的襁褓。正中间的蚕茧“咔嚓”一声裂开,爬出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女。龙岩一瞧,这眉眼跟族谱上敖珠的画像一模一样。
少女声音沙沙的,像蚕食桑叶,说:“阿兄咋不认得妹妹了?当年你爹爹把我葬在桑根下,说要借怨气养蚕。如今蚕丝里浸着三百条命,该换敖家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