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
“农耕推广不是户部的事?”谢宁笑笑,“怎地赵大人对肥料如此上心?”
赵奕一顿,他道:“虽然是户部的职责,但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谢宁坐下来目光在周、葛二人身上逡巡,见这俩人脸上都跟吃了苍蝇似得不高兴,顿时心里有了几分谱,他道:“西北推行肥料乃是大旱之后,官府与商户共同配合。”
他直言不讳地道:“赵大人想必你也知道,西北本地门阀虽占地广泛,但其实力远不到能跟都护府争锋的程度,也是因为此,肥料才得以推广开来,但大宴其他地方……”
“我不好说。”
“不好说?”
太子乐了,心道:还有你不敢说的?
大宴各地藩镇把持,地方财政与朝廷一分为二。
像西北这样朝廷集权的毕竟是少数。
赵奕没多为难他,又跟他聊了一会科举试卷,谢宁见那俩人不时地往这边瞅,也没跟赵奕过多扯皮,他道:“赵大人,二位大人下官想问,李家商行还审吗?”
葛兆阳顿住,看向周滔。
周滔当日饭局上的话还言犹在耳。
但这些时日,他们的审查重点全部在这上,或者说,压根没考虑去碰李家。
此时,再次仿佛往他脸上扇了个响亮的巴掌。
周滔脸皮僵了下,冷硬说:“你问这做什么?”
谢宁道:“李家商行原是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给普通百姓送福利,叫他们能成功熬过粮食下来的艰苦时日,另外一部分……”他狡黠地笑了下,“几位大人应该看到了榷场开市一来的赋税情况。”
“这个月就是削弱世家们所占市场份额最好的时机。”
“朝廷明文规定每年榷场的交易额,只有把这些份额从世家手里抢回来,赋税才会上涨,民间商品才会流通,边疆将士的血才不会白流,这个胡人与大宴的互市通商市场也才不算白费工夫。”
“仅凭李家一个小小武爵商户,就能从世家手里拿走榷场份额?”
葛兆阳不是一点半点吃惊。
周涛也冷哼一声。
摆明了,嗤之以鼻。
他甚至脱口而出,“小商人伎俩。”
“商人怎么了?”谢宁此时锋芒毕露,半点不给周涛留面子,“看周大人的意思是瞧不起商人了?”
周滔道:“商人眼中有利无义,难道谢大人没听过下九流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谢大人你没听过?”
“听过如何?”
谢宁半分不让,“没听过又如何,若论品行,西北世家豪强遍地,每年官府要接手多少欺压案件,这些周大人了解过?下九流又如何,人凭本事自己赚钱,如果富贵可以世袭,权贵的后人还是权贵,贫苦人的后人继承的还是贫困,那周大人告诉我,你我读这圣贤书又有何用?”
“天下大同,难道只是少部分人的狂欢么?”
“你!”
周滔道:“商人重利,而忘乎民生,历朝历代有多少王朝因为商人覆灭?”
“是因为商人覆灭的吗?”
谢宁针锋相对,“难道不是制度腐败,豪强欺压以至于民不聊生,最后才被商人钻了空子吗?周大人,照你这么说,那每个王朝最后的起义豪强,都是下九流,那些踩着人命骨头堆出来的勋贵权臣、世家难道全都是下九流?”
赵奕的脑子仿若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