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远远地挥手,正是霍芳的同桌周小川。
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却在看到沈茵茵时猛地刹住脚步,眼神躲闪地喊了声。
“阿、阿姨好……”
沈茵茵刚要回应,就看见周小川身后走来的周振国。
男人穿着笔挺白的军装,手里捏着报名材料,一抬头对上沈茵茵的视线,表情明显僵了僵。
“沈同志……送孩子报名啊?”
周振国干巴巴地寒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迅速移开。
“嗯。”沈茵茵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笑了笑。
周振国点了点头欧,拽着儿子的胳膊就往教务处走。
“那什么……我们先去交材料了。”
霍芳仰头小声问:“嫂子,周叔叔怎么怪怪的?”
沈茵茵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走吧,咱们也去排队。”
上午给霍芳报完名,下午沈茵茵就去了省军医。
校园里的积雪已经化尽,但寒意未消。
她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胡瑶真被退学了啊?”扎麻花辫的女生扯了扯缩进去的袖子,搪瓷杯里的茶水晃出细小涟漪。
“听说她来办退学手续那天还和沈茵茵……”
戴眼镜的姑娘压低声音,突然被“啪”地拍了下肩膀。
“嘘!小点声!”
短发女生慌忙踢了踢桌腿,三人齐刷刷噤声时,脖颈扬起的弧度活像受了惊的鹅。
沈茵茵摘下结霜的毛线手套,余光扫过那三张瞬间涨红的脸。
她余光扫过,认得她们正是当初跟在胡瑶屁股后头,没少对她冷嘲热讽的跟班。
如今胡家倒台,胡瑶被退学,她们倒像夹了尾巴的猫,知道低调做人了。
下午学校要在大礼堂搞开学典礼,门前,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胸前别着校徽,手里拿着红皮笔记本,依次进入。
“同学们按系别入座!临床系的往左,药学系的往右……”
学生会的干部拿着铁皮喇叭维持秩序。
沈茵茵跟着药学系的队伍走进礼堂。
主席台上方悬挂着“1983年春季开学典礼”的红色横幅,两侧墙上贴着“为四化建设培养医学人才“的标语。
校领导们已经端坐在台上,面前的茶杯里冒着热气。
校长敲了敲麦克风,电流声刺啦一响。
“同学们,新的一年,我们要继续发扬‘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风……”
沈茵茵搓着冻僵的手指,听台上领导们轮流讲话,脸上表情有些恹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散场的铃声撞碎冗长的报告,礼堂木门推开的瞬间,涌进了刺骨寒风。
她裹紧围巾往礼堂外走,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穿一身蓝色棉袄的男生站在台阶下,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攥着的信封边缘被汗浸得发皱。
“沈同学。”
他提高的声调引得周围其他同学纷纷侧目,好奇地观望着。
男生脸颊微红,甚至有点不敢看沈茵茵,却还是鼓起勇气。
“我、我是临床系的张建军,请你收下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