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与林惜视线相接的瞬间,宋观文条件反射般皱起眉头,下意识就要移开目光。
可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只见那个总是低垂着眉眼,说话细声细气,显得有些怯懦的人忽然冲他弯了弯眉眼,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她眼尾微微上扬,眸光流转间闪过一丝灵动的光彩,像只恶作剧成功却没被人抓到尾巴的猫,带着十足的狡黠,全然不似她平日低眉顺眼的模样。
宋观文不由得怔了怔,还未来得及细看,林惜却已经收敛了表情,低垂着头,恢复了往日里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自己眼花了?
宋观文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林惜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他盯着她低垂的睫毛,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方才灵动的痕迹,可林惜却只是安静地咀嚼着手里的饼子,夹菜,喝汤,连比旁人轻些的筷子碰撞碗沿的声音都和往常一样,毫无异常。
可直到众人吃完晚饭,开始收拾桌子时,林惜却都没有再将目光往宋观文这边偏移过一刻,仿佛刚刚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真的就只是他的错觉。
宋观文也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注视着她和几名女知青离开了饭桌。
屋子里点起煤油灯的时候,刚刚恼羞成怒跑出去的周桂香还是磨磨蹭蹭地摸进了屋子,看着已经洗漱完毕,包在各自被子里闲聊的几人,重重哼了一声,也不洗漱,转身便爬上了自己的床,扯过被子蒙住头睡觉。
“真埋汰。”赵小云见她在地里摸爬滚打了一天,不洗脸不洗脚就往床上爬,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嫌弃了一句。
“关你屁……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
她声音很小,但没曾想周桂香却是个耳朵尖的,顿时便一把掀开了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毫不示弱地道。
“我们才懒得管你呢,别到时候熏着我们就成,否则我连你铺盖带人一起丢出去。”赵小云正准备说话,陈兰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们!哼!”周桂香气极,但到底不敢以一敌多,因此只能恨恨地瞪了几人一眼,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惯的她。”赵小云啐了她一句,不再理会她,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正在煤油灯下给信封贴邮票的林惜,有些好奇地开口道。
“林惜,你这信是给你爸妈寄的吗?”
林惜小心翼翼地将邮票贴好,又仔细确认了一下信封上面的收寄地址,确认无误后,这才点了点头道。
“是啊,我前一阵子病得那样厉害,大队长托人给他们带了信,肯定把他们吓坏了,我现在好了,得赶紧给他们报个平安。”
“那倒也是,别说你爸妈了,就是我们都吓得不轻。”赵小云闻言,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眼林惜在昏黄灯火下瘦得可怜的小脸,颇为感叹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