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的是非,桑陵也是早想过了的,除非分摊丈夫的宠爱,不然无论如何,她这个正妻都会惹人非议,更何况还是将妾室再许配出去——只是外头风言风语的,她向来不在乎,最难得的事婆婆都能和自己一条心。
账房里头并非完全封闭,廊下忽而一阵风吹了进来,却是赶走了桑陵心底隐隐的焦虑,她轻言细语地说,“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好,这些事还要劳烦长辈出面。”
说完又见昭玉夫人摆了摆手,“没得这些生分话的,我只指望这两年安稳些了,老爷子心里的气消了,家里头的这些个担子有你能接手,那才是真正让我享福。”
起先可不就是有这个疑问?桑陵张了张嘴,“娘”字才蹦出来,婆婆含笑道,“你有时候是执拗了些,但胜在有一片赤忱真心,这两年来,我看你办事有章法,也有手段,二房的事……虽说我起先不认可,但那时候我也存了些心思,想看看你究竟能怎么办好。”
话说一半顿住,昭玉夫人转身过去,抓着剪子继续忙活,桑陵的眼神就也慢慢挪到了那盆盆景松树上。
昭玉夫人背对着她续道,“而今这么看下来,我倒放心把家里的事交到你身上了,我信你能办好,或许不日,能比我更好。”
那上头的枯叶其实都修建得差不多了,昭玉夫人却也总不满意似的,左右看看,一番话说完,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她早想如此了——二十几年来,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什么时候能真正卸下肩上的担子,虽然桑女这次私下交州,是为莽撞,如何都要责罚一顿的,但抛开对错不谈,她反而更确定了桑女对玄文的真心,也看明白了她的能力。
况且往前种种,也证明了她实在有手段。
那么这样一个又聪明,对儿子又是真心的儿媳妇,她又为何不交权呢?
自大哥不在后,她一个人在这个侯府里坚持得太久了,这些年不仅是要顾虑上头长辈的看法,旁边还有个处心积虑的妯娌要留神,下头更有个阴险狡诈的小辈要防着,除此之外,两府家事一件不落……
她实在太累了,累了这么些年,也该要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