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你来给我更衣。”(1 / 2)

这顿接风宴也照往日盛大宴飨一般,各人的案几上都布置了珍馐美馔,食倌从酒卮里斟了暖身子椒花酒,除聂成永之外,在座几个长辈晚辈的都或多或少喝了些,老爷子难得在家宴上想多逗留会——其实也是贪杯,后被昭玉夫人和聂叔狄一同劝住了,遂没有再喝,只顶着一张微醺的红脸,眉尾一搭,眉蹙眼笑的,“伯玏和仲胥在就好了,长子西去,次子也不在身边,咱们一家子分崩离析。”

老人家还是头一回在小辈面前表现得如此,木阶下几房众人无不汗流浃背的,聂策从座上微微起身,想要开口,随即被昭玉夫人一个眼神止住了,自己面朝聂太公道,“二弟前些时日不还寄了书信回家吗,说等明年安稳了,寻了时间也能入京看望——”

不过这些话如何说,其实都不能安慰到老人家心里去,就剩了两个亲儿子,唯一一个有作为些的也不在身边了,说是得了空回来看望,可总也比不过一直在身边的,尤其他年纪也大了,又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衔口垫背了呢。

连昭玉夫人尚且回答不熨帖,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后续能接话的,就只有一个三叔聂叔狄了。

“爹,找时间,儿子陪您去钓鱼。”

“河面封冰,钓什么鱼?”老人家举着酒樽,原想再喝一口,度量了一下还是没有入肚,他也还算清楚自己的身子。

桑陵就凝眸身前漆盘,始终面色平静,忽而察觉一道视线挪了过来,才发现是聂太公在看她,老爷子张口要来句什么,当即就被聂策出声压了回去,“祖父,这次在交州林子里盘旋啊,说来艰险,在高要峡的时候我们还差点中了海匪的埋伏呢。”

桑陵眉一抬,也还没听聂策说过这事,遂有些好奇地也跟着听了起来。

“那地丘陵多,除非当地人,我们都分不清路,逢着落了几天的雨,林子里又有瘴气,我和武子适他们被困了有四个时辰之久,尾行曲队突然受袭,才知是中了海匪的埋伏——”他说到一半打住,屋中几人,连带着候在一边的奴仆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聂太公方才忧愁的模样褪去,皱眉道,“然后呢。”

聂策还有闲工夫瞅桑陵一眼,握住酒杯笑了笑,“好在是后续随军侍医带了艾草和松柏,熏烧驱瘴,我们的部曲也能及时逃离那处,桑氏当时也在——”他在案几底下握住了桑陵的手,语调不觉沉缓,“她作随行医女随在孙儿身边的,之后也好在有她悉心照料,孙儿当时身上还起了许多疹子来着,日日敷药祛毒,原本小半月都难痊愈的,那几日也都好了,省去许多麻烦。”

桑陵就在他的话语之中,将头埋得很低了,只觉得自己手心都发汗了,又牢牢回握上去,将汗水都蹭到了那厮手上。

虽然知道他扯这个谎,是为了让聂太公不把怨气加在她身上——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个故事一收尾,屋子里就没人说话了,聂太公嗫嚅半晌,随即眯着眼眶不明所以地一笑,不知洞察出什么与否,却也的确没有再说什么。

“二更了,爹,回去歇下罢。”昭玉夫人看准时间收尾,家宴也就随着聂太公的离开而散了。

午苑小两口回了房,一个在行障后方便,一个跪坐榻前点香,桑陵随意拨了拨炉子里的木炭,冲着那头说,“你还是要往梁氏屋子里去的。”